初二一早,沈云西就被竹珍荷珠從床上拔了起來,眼睛半睜半閉地任人打扮、用飯,然后哈欠連天地被推上馬車。
上了馬車卻發現衛邵早坐在里面了,他今日穿的淺青色常服,玉冠別頂,正身危坐,氣色也不錯,端的是風神俊朗。
見了沈云西,他喚了一聲“夫人”。
沈云西在右側落座,馬車緩緩動了起來,衛邵提起瓷壺倒了兩杯熱茶,一杯推到沈云西手邊,一杯自用了,又看他的書文去了。
沈云西雖不渴,但見他特意倒了水,便也意思意思地抿了幾口。
半晌無話,沈云西無事可干,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沒睡安穩的緣故,頭昏沉沉的,她干脆就在馬車上補起覺。
今日天氣好,長街大道上行人如織,小販的吆喝聲格外響亮,老巷子門口鏟開了積雪,擺著長條條的木板凳,上頭坐了不少曬太陽說話的老嫗老漢,幾個年幼的孩童裹著粽子一樣的冬裝在一團笑鬧,和各色聲調混合在一起,聽起來十分嘈雜。
衛邵將季五年呈遞上來的、有關于城郊莊子里的調查書文放下,拿起小幾上的茶杯,將沈云西喝剩下的半盞茶水潑到了車窗外頭去,又另倒了干凈的茶水放回原位。
做完這些,他才抬起頭看向旁邊的沈云西。
她已經昏睡了過去,兩只手從紅色喜慶的斗篷下探出來,屈肘交疊趴在小幾上,閉著雙目,臉頰發紅。
他在看到現在的沈云西時,感覺很不同。
梁京才女的名頭實在響亮,沈云西但凡有點兒動靜都傳得沸沸揚揚,聽得多了,他多少也知道對方的一些行為習慣。
對比如今,她變化太大了。
他原以為沈氏自城郊莊子回來后的性子轉變,和宮里的太子有關。但他似乎猜錯了。
衛邵回憶近日府里的風波和話本子里的東西。
又想起上次以救命之恩叫人送去的莊玉言書畫,聽下人回稟說,她收到之后隨手就叫身邊婢女收起來了。
眾所周知沈才女對莊大家推崇備至,得到莊大家的真跡沒道理會如此冷淡的。
除非
衛邵垂了垂眼簾,忖度思量了片刻,他手搭著帕子輕輕抬起她的下頜,又拂過耳后的頭發,片刻后才收回手來。
不是易容。
衛邵眼眸微深。那果然是內中另有乾坤了。
他再次打量起面前這個是沈氏卻又不是沈氏的古怪女子。
似乎是因為里頭的芯子換了,隱約連帶這具身體的外相也有了改變,不似以往大才女的知性雅秀,眼角眉梢反而帶了些年少的稚氣,像一朵安靜盛放的太陽花。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到此刻衛邵已經確信她和原來的沈才女不是同一個人了,那與宮里的太子也就并無關聯,當日韓大夫之事應也是好心的巧合。
他低聲沉思“是借尸還魂嗎”那此等異怪又是否會危及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