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大概二十分鐘的路程,靳時躍這一路不停地超車、闖紅燈,到最后差不多不到十分鐘,抵達醫院。
他在去醫院的路上就已經給醫院打過電話了。
車子一到醫院門口,醫護人員便立馬沖了上來,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將孟璃小心地抬到了擔架床上,爭分奪秒送往搶救室。
靳時躍下了車追上去。
孟璃渾身是血,躺在擔架床上。在她說完不想跟他離婚那句話后,就已經昏過去了。
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她就那么安安靜靜地躺著,沒有一絲生氣。因為擔架床的快速移動,她的胳膊無力地墜了下來,手心中有一道劃傷,鮮紅的血順著她的指尖一滴滴往下落,所經之處全是她留下的痕跡。
靳時躍很想跑得快一點。
可腳底是軟的,那種小腿使不上力的感覺又出現了,雙腿像是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聽使喚。直至下一秒雙膝一跪,重重倒地。
擔架床離他越來越遠,孟璃也離他越來越遠。
那一股恐慌漫無邊際,將他淹沒,他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飛行員在航班運行過程中一定要保持穩定的情緒和專注力,不能有任何強烈起伏以免影響飛行。
如何調整情緒,這已經是飛行員的必修課,這一點他早就銘記于心。
可在來醫院的路上,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恐慌,渾身都在抖。
這一刻也是如此,他腦子一片空白,像是喪失了思考能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看著她,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蔣昭英和靳政元趕來醫院的時候,靳時躍正癱坐在搶救室門口。背抵著冰冷的墻壁,雙膝曲起,佝僂著身子,頭微垂,目光呆滯地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身狼狽,即便身上的制服是深色,好似依舊掩蓋不住那血液的顏色,他的手搭在膝蓋上,指尖在滴血。
蔣昭英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大跳,她連忙跑過去,蹲在靳時躍面前,上下打量著他“時躍,你怎么回事”
說著的同時,檢查般摸了摸靳時躍的身上,直到看見他手心上的那一道深深的刀傷。
“哎呀你的手受傷了。”蔣昭英心疼得不得了,“趕緊跟我去包扎。”
蔣昭英小心避開他的傷,去拉他另一只胳膊,想將他拉起來,靳時躍卻毫無反應。
過了好半響,靳時躍這才像是元神歸位,他攤開手掌心看著那道血痕,是剛才徒手抓刀片時留下的。
當時他并不覺得痛。如若蔣昭英不提醒,他或許還不知道自己也受了傷。
手心中的傷口挺深,能看見翻出來的一層鮮紅又模糊的血肉,遲來的疼痛從傷口一股一股地往心口傳,痛得他好像快要承受不住,緊緊皺起了眉。
那孟璃呢。
她該有多疼。
他失神地盯著。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沉默許久的靳時躍,終于開口,“我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個人。”
嗓音很啞,低低的沒什么明顯的情緒起伏,聽上去挺平靜,可嘴里卻說著如此狠戾的話語。
“她媽,她爸,還有她姐傷害她的所有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這件事我不會就這么算了。”
他們從對她的辱罵、打壓到如今的涉及生命。一次又一次變本加厲,一次又一次地觸碰他的底線。
他小心翼翼珍愛了這么多年的女孩,憑什么被他們如此對待。
如果能讓她擺脫困境,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任何事。
“你冷靜一點。這種時候別亂了方寸。”
靳政元皺了皺眉,然后去護士站找了護士過來給靳時躍包扎傷口。
靳時躍這一副宛如行尸走肉的模樣,蔣昭英眼睛一下子就濕了,心痛難忍,她一把抱住了靳時躍,晃了晃他的肩膀“時躍,媽媽跟你講,人在做天在看,他們一定會遭受到懲罰的。”
“媽”
一句話像是瞬間將他拉回了現實。
他剛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便已經哽咽難言,所有的情緒像是瞬間開了閘,一發不可收拾,他埋下頭,手心捂住自己的臉,肩膀都在顫,“那我又該怎么辦我現在還能怎么辦”
“我寧愿躺在里面的人是我”
靳時躍什么都不怕。甚至不怕死。
唯獨害怕失去她。
他根本無法想象那些最壞的結果,對他來說該是怎么樣的地獄。他根本承受不了。
同時也后悔至極。
如果他早一點趕過去,如果他沒有答應她來接他,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