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白越做這個手術,就越覺得手術中極其矛盾的地方。
既要減少對軟組織的破壞,又要吻合血管網,傷口開放的時間和術后并發癥就好像是陰陽圖中的陰魚和陽魚,緊緊的糾纏在一起,相悖相承。
張少白感覺自己的手就在鋼絲上跳舞,盡力維持著矛盾雙方的平衡,稍不小心就會翻車。
“擦汗!”
突然,張少白停了一下,輕輕的說出兩個字。
他還是第一次在做手術的過程中,做到兩鬢發汗,感覺癢癢的,極不舒服。
一旁的兩名小護士都搶著想過來,其中那位巡回護士快了一步,另一人只能滿眼幽怨的退了回去。
“張醫生,你的汗好多哦!”
小護士細心得很,用小帕子細細的拭擦張少白額上的汗水,嘴里還吹氣如蘭的說了一句。
“謝謝!”
這個過程中,張少白一動不敢動,保證手中的器械不會有哪怕一丁點兒的顫動,等小護士擦完汗,他才又把眼睛湊回到顯微眼鏡前,繼續手術。
手術的過程,其實是枯燥而乏味的,尤其像張少白這種做手術不喜歡說話的醫生,讓手術室里的氣氛更顯得沉悶。
最先受不了的是病人,竟呼呼的睡了。
這神經大條得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也許當過運動員就是抗壓能力就是比較強吧。
這手術做了約莫兩個小時,比之前預計的手術時間要長了一個小時,等張少白把最后一條血管吻合做好,抬起頭來看了任忠堂和袁方一眼,問道:“收尾縫合能做嗎?”
任忠堂和袁方聽見張少白的問話,都意識到了什么,幾乎異口同聲的回答:“能!”
不過回答完后,也有一點小羞恥。
面對人家一名實習醫的詢問,他們就像是被賞了根骨頭的小狗,竟是雀躍不已。
張少白沒想那么多,這些天沒少和其他實習醫一起工作,收尾工作一般都交給其他人來做,他只要把手術主要部分做完,就會打住。
要知道一開始的時候他可是會一把抓,從頭到尾全做好,后來關安山私底下給他說過這事兒,讓他把一些不要緊的工作交給助手做,一來讓其他人能上上手,二來他也可以不用這么累,所以他這才改了。
打量了一下任忠堂和袁方兩人,他隨便點了更靠近一點的任忠堂,說道:“那好吧,你來吧!”
說完,他就讓開了位置。
任忠堂有點驚喜,袁方則稍稍失落,不過兩人很快調整情緒,接手張少白留下來的工作。
兩人一直拉著鉤,早就有點手軟了,這時候輕放開來,手上舒服,心里不禁也感覺跟著張少白做手術其實挺好的,所以“實習醫”什么的……嗯,很快被他們大氣的拋到了九霄云外。
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確定任忠堂沒問題,張少白這才轉身走出手術室。
朱副主任也跟著走了出來,夸道:“不錯,這手術我雖然看不懂,可預后應該不錯,看來病人正應了那一句話,大氣的人運氣不會差。”
張少白笑了笑,沒接話。
兩人洗完手,看看時間,差不多到點下班,朱副主任晃悠悠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而張少白則快手快腳返回休息室,準備換衣服去找王嘉怡。
“咦,你怎么在這里?”
回到休息室,居然發現王嘉怡已經在里面等著,張少白有點訝異。
王嘉怡眨了眨眼睛:“你可以走了嗎?”
“可以走了。”
休息室里這時候人不少,有些事不方便多說,張少白快手快腳把衣服換好,就和王嘉怡一起離開了醫院。
兩人坐上網約車,往電影院所在的商場趕。
張少白忍不住問道:“你怎么來急診了?我還說去胸外找你呢!”
“今天我們主任的那臺手術比較早做完,所以我就想著過來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