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曉露“呃,這”
若是按照計劃,她該照實說你家官人如今在梁山泊落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高太尉再也搞不死他。他派我來接你們上山享福,不用再戰戰兢兢過日子。快,收拾東西跟我走吧
可是
三分鐘前,她剛聽到張貞娘撂下狠話,如果林沖真的落草,做了國家的罪人,她不惜一死以全清白。
雖說這話是震懾流氓的,未必會言出必踐;但阮曉露可不敢賭概率。
她轉轉眼珠,審時度勢地改口“老丈、娘子,你們莫疑。你家林沖林教頭逃脫了高太尉的陷害,眼下在在一個偏僻去處躲風頭。他怕你們惦念,派我先來報個平安。”
張教頭并沒有被這重磅炸彈鎮住。他繼續追問“有何憑據”
老教頭思維縝密,就怕高太尉又出什么陰招。空口無憑,不能隨便跟陌生人交心。
阮曉露早有準備。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荷包,放在茶幾上。
小荷包干癟破爛,褪色的線頭上濺著幾滴血。不像個日常物件,倒像是犯罪現場留下的證物。
張貞娘一看之下,輕吸口氣,掩面扭過頭。
張教頭也認出來“哎,我兒,這不是你的繡工么”
林沖求人辦事,不敢寫信,唯恐被官兵截獲,徒增風險;翻遍自己身上,連日的磨難使他身無長物,唯有這個小破荷包,是他過去生活的唯一留念。
一個物件勝過千言萬語。張教頭原本對這陌生姑娘還多有防備,眼下疑慮盡去,一拍大腿,呵呵大笑。
“我說什么來著林沖哪那么容易死也不是真要跟你一刀兩斷女兒,哎,你別哭啊”
張貞娘眼中滾出淚,忽然握住阮曉露的手,泣不成聲。
張教頭情緒稍微穩定一些,問了阮曉露名姓,又問“那,林沖是如何脫罪的眼下做何營生你又是他什么人”
張貞娘輕聲提醒父親“人家娘子遠道而來,累成什么樣,茶還沒喝一口呢。您要聽故事,晚些兒不行嗎”
她不著急知曉細節。得知丈夫性命無憂,她一顆心放下,已經無比滿足。
張教頭不好意思地笑兩聲,讓錦兒招呼茶飯。
“是了。阮姑娘,你風塵仆仆的過來,我們欠你的情。就先在家將息幾日,有什么話慢慢聊。”
阮曉露舟車勞頓,也確實需要好好歇一夜,當即高高興興同意了,在客房里鋪個床,很快陷入夢鄉。
只是睡夢里還在犯愁這趟任務跟她想的有點不一樣
原本她就是個跑腿小妹,負責把人接到梁山就行;可是看現在的狀況,到底要不要跟張貞娘說實情,怎么開口呢
在水滸原著里,好漢們落草之后搬取老小,一人落草全家上山,是很順理成章的流程。
可是說書人卻從來沒有提過,在這套“流程”幕后,那些性格各異的娘子夫人們,到底愿不愿意接受一個反賊丈夫
作者有話要說原著里,晁蓋等人上梁山之后,過了一段時間,林沖見晁蓋仗義疏財,是個好老大,才“驀然思念妻子在京師,存亡未保”,才派人去接她。又過了兩個月,才得知娘子已經身故半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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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嚴格來講,林娘子此時可能已經去世了。但本文是平行宇宙嘛,也許因為六六的加入,林沖沒拖那么久才想起搬取家眷,她辦事又快,所以能趕上營救林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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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里林娘子沒有名字。后來的衍生戲曲、戲劇中,大多叫她張貞娘。本文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