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久別重逢后的感動是有對比的。
刀疤面對著正娉婷站在跟前、溫婉笑著伸手過來的女人,滿臉都寫著不熟。
他真的演不來啊
“對不住啊,”他自己也知道這樣太煞風景,尷尬得憋了半天,悶聲道,“我前不久不小心跌了一跤,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連以前的也都不太記得了”
正尋找著空余客人經過他倆的食尸鬼差點滑了一跤。
不記得個鬼啊當初搬到主祭面前有它一份力就抹了那一丁點點好不好
女人眉眼間難掩失落,但還是不放棄地伸著手,這下反而叫人有罪惡感起來了。還不等他再說什么,忽然就被誰猛地推了后背一把,跟著向前栽去,女人便順勢拉他匯入了正翩然起舞的人群。
這是極端陌生又莫名熟悉的舞曲,他的腳卻知曉該怎樣應和似的自發動了起來。箭在弦上是不得不發了,刀疤趁著轉圈的時候瞪了那罪魁禍首一眼。
卡洛琳就站在原地,不掩幸災樂禍地回笑一下,慢條斯理地給自己開了罐飲料。
真有趣。
她見慣了人們在不得不要和親朋戀人分別時的悲傷,還是第一次看到像現在這樣的表情。明明是正在與馬上要分離第二次的亡者共舞,他們臉上卻帶著滿足與慰藉的微笑,簡直就像在感恩這段從死神手中偷回來的時間。
他們不再留有遺憾。
又一曲結束,剛才被她坑了的隊友目送“妻子”離開,立刻氣勢洶洶地回來算賬。
“你”
“你不想跳你別戴花啊,”卡洛琳直接搶了他話頭嘲笑道,“我就不戴,我就好好的。”
再瞧那邊那個被好幾個追著跑的。
刀疤“”
他訕訕,“這不是生活里總得有點儀式感嗎”
卡洛琳“左腳踩右腳那是挺儀式的。”
刀疤“”
他被懟得啞口無言,最主要的還是表現實在有點丟人,只好悻悻地選擇閉嘴縮點存在感。好在人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跟前,哪還有余力去留神其他的。
鬢角花白的父親向也已步入中年的女兒欠過了身,早夭的孩童抓著父母的手指頭,又被抱著踩在他們鞋尖上,就這樣一圈圈轉起來。
一曲舞畢,死者眷戀卻決絕地退場,活人的笑容也漸漸褪去,望著重新空下來的指尖,能挽留的只有抓不住的空氣。
杰弗里還在望著那朵絹布花出神。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蝴蝶停留過的那片花瓣,臉上是夢醒后的茫然,半晌過后,抬手碰了一下自己心口。
像是一直以來空缺的那塊被重新補平。
婉轉的風笛聲也有徹底停下的一刻,取而代之的是象征落幕的鐘聲。大鐘被一下接一下地敲響,舞蹈落幕,神秘的舞伴們不知何時消失了蹤影,只留下如同大夢初醒的人們,帶著還沒有完全清醒的神情慢慢走回了家和酒店。
廣場上恢復了一片寂靜,殘存在空氣中的是淺淡的、仿佛真正存在過的玫瑰香氣,記錄下這一夜并非虛妄。
第二天清早,公寓二樓的房門又被敲響了。
昨晚其實結束得挺早,這休息了滿打滿算也有個小時,祝槐是挺清醒的,可站在后面一點的南風依然還是完全緩不過來的困倦可能這就是被食尸鬼追了八百個回合的后果吧。
即便如此他也打起了精神,旅行社給他們定的離開時間就在今天下午,雖然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但明面上的身份還是要裝裝,這之前該走的地方也是得走一趟的。
原以為聽到的又會是小偷大聲嚷嚷的抱怨,哪料到不過十幾秒后,杰弗里一聲不吭地過來給開了門就轉頭又進去了。
他這表現可稀奇得很,祝槐本來就站在前面,倒也沒說什么地直接進了門。南風就猶豫了不止一點,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太陽出來的方向,確認是東邊無誤后才跟著邁了一步,結果剛轉頭,就看整潔干凈得不像樣的客廳看傻了眼。
南風“”
他默默地退出去了。
杰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