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切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明亮的日光里有其他警察在來來往往,他順著領路人的視線方向看到了他們要找的那個人。他不記得之后消失的嘈雜,但還記得先對上的眼神里那清新溫和的笑意。
他曾經真的以為可以就此脫離絕望的邊緣。
這是完全不同的情形。
靜得只聽得到兩人呼吸的房間內一片陰沉晦暗,冷意沉甸甸地沁在空氣里。那人隨著回頭轉身時,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上挑眼梢居然在暗夜中帶出了點隱約的妖異感。
長相不同、眼型不同,連神采都不同。
卻奇異地,與他印象中的那雙眼睛重合在了一起。
“問話語氣沒變還退步了,”她說,“那時候好歹知道道歉呢。”
塞繆爾“你”
心臟一瞬間的劇烈搏動蓋過了他想說的話,而在再度開口之前,他看到了她指間轉著的、與哈維拿出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十美分硬幣。
抵在食指與拇指之間的硬幣,只是輕輕一彈便向上高高拋起,在黑暗里反著光,飛旋出一道細長的直線。
祝槐一抬手,精準地讓它重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依舊是正面。
塞繆爾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圖案,半晌,終于將視線轉回到她的臉上。
那一刻,所謂的習慣究竟是她故意給自己設定的破綻還是真的無意識而為之,都不重要了。
失去了一只手的加爾特里在他面前提起那次俄羅斯輪盤賭,要不是維爾萊特及時按住,他差點卸掉對方的另一邊胳膊。
看出他郁結怒氣的黑手黨老大坐在桌子另一側,不以為意地撣去雪茄的煙灰,只說這是他們黑手黨的處事方式。
接著,他們聽說了那日在賭場真正發生的事。
以及那一手高超的千術。
“像這樣讓硬幣高速旋轉,同時向上拋出。”祝槐說,“理論上,只要足夠熟練,它再落下時朝上的面就是你拋起的那一面。”
她挑眉道“我管這招叫穩定硬幣。”
“是啊。”
“抱歉,和你想象的有所出入。”看著對方復雜的神情,祝槐勾勾唇角,“這才是我。”
甚至都不能說是真正的。
笑容是戴久了就摘不下的面具,不會讓他人察覺到所思所想的端倪,友善又好用,安全而有效。
運籌帷幄的另一面是并未動過感情,她所習慣的是利用能利用的一切,這樣就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從來如此。
塞繆爾“”
沉默持續了很久,就在祝槐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
“我早就知道了。”他說。
就像是一塊多米諾骨牌。
塔頂的那句話引發出龐大的連鎖效應,他在一次次回想中開始意識和了解到原本被忽視的角落,漸漸拼湊出的卻是有點陌生的形象。
表象之下,何為真實
他執著的不再僅僅是年少帶著欣賞的仰慕,而是最后露出的那一點危險的端倪。
一如那枝玫瑰。
美麗的是它的花瓣,但最后真正令人無法忘卻的,是突兀間來自花莖的刺痛。
這根小刺被刻意留下,起先是為了蓋過那些還未察覺就已死去的心動,偏偏日復一日地在輾轉的不眠之夜里瘋長。
他再也沒有走出那片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