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蔚站在原地頷首等待。
不消時,兩人回來,各拿了一個裝飾精美的匣子。蕭蔚迅速瞥了一眼兩物“這是”
余祐堂將兩個匣子疊放一起遞給他“是她喜歡的,她若再想念我們,你就將此物交給她作驚喜。”
盒子不算大,一只手便能攜抱,幾人又閑聊了幾句,天色不早,蕭蔚就向兩位公子道謝作別,又去書房向余尚書拜別,才吩咐人牽馬車。余母攜著余嫻出來時,蕭蔚已然藏好了匣子。
余嫻再次與母親擁抱,和兩位兄長道別,最終依依不舍地登上馬車。蕭蔚扶她坐好,鄭重向余母拜別,余母敷衍地抬手示意。
馬車遠去,余嫻放下簾子,才發現靠得離蕭蔚很近,她轉頭打量蕭蔚神情“今日委屈你了。阿娘她知道我們未曾圓房,恐怕誤會你是故意在冷落我。”此話一出,她突覺不妥,像是故意暗示他趕緊圓房似的,她的手不安地捏著裙子,笑著補了一句“阿娘也想得太多了,我可不打算這樣早”
然而蕭蔚注意的卻是另一檔子事,他的心暗跳,小心翼翼反問她“岳母知道,我們不曾圓房”
余嫻一愣,點點頭“是啊,良阿嬤定然告訴她了,她知道,我便也承認了。”
蕭蔚扶著額,一聲不吭。那夜他在余嫻睡著后,特意著人換了趟水營造已然圓房的假象,良阿嬤以為他們圓過房了,可余嫻卻承認了未曾圓房,既已圓房,又未圓房,那還能為什么自然是他的問題。饒是尚書解釋了牛鞭之事,聽在余母耳中也成了余嫻為他遮掩的說辭。這下他是跳進鄞江河也洗不清了。
沒想到會弄巧成拙,若是讓余尚書也誤解并厭棄他,他怕是真要和離了。但他也不愿余嫻去為他澄清這等私事。如今只能將千百般好意捧給余嫻,不得再出差錯。
余嫻還不知他怎么了,見他不說話,自己便也靠在馬車內壁上閉上眼假寐。路途稍有顛簸,馬車就會磕著她的腦袋,蕭蔚聽見響動,忍不住側眸看她。
她一襲青絲與初見不同,那時如瀑垂流,如今嫁給他,盡數綰成美髻,珠釵上晶瑩的瓔珞流蘇垂在她臉龐,微微晃動,叮鈴作響。她的清眉細長,眉心描了朱色花鈿,是一尾鯉。長睫被霞光映得色淺,如神女之翼。小巧精致的鼻子有些發汗,就連小小的汗珠也渾圓可愛。唇如紅團軟糯喜人,側頰也有幾分霞色暈染。穿著清淡的蘭衣,更顯得她整個人紅撲撲的。
她端著碗站起來時,臉比此時更紅。蕭蔚輕笑一聲,垂眸搖頭。
馬車又一顛簸,蕭蔚迅速將手放在她腦袋和車壁之間,隨后將她的頭偏到自己肩膀上,扶著她的臉,以防她摔下。這番動作后見她沒醒,心中松了口氣。
余嫻抿緊唇,悄悄睜開一只眼又合上。其實她壓根沒睡著,只是怕兩人尷尬才裝睡。誰曉得他在她睡著后竟將她的腦袋搬了過去。這下她真不敢動了,因為她壓根沒學過如何伸一個自然又得體的懶腰裝醒。
馬車很快到了蕭宅,車夫拽著韁繩下馬“大人,到了。”
半晌,兩人一動不動。蕭蔚開始揣測她是真睡假睡,余嫻亦揣測他是否看破把戲。
饒是假睡,蕭蔚也不打算給余嫻難堪,若戳破了她,許會讓她尷尬,若將她抱起,她還須繼續裝睡,恐怕也有些尷尬,他便靜候她醒來。饒是被看破,余嫻也不打算起來,此刻唯有一裝到底,方能破局。兩人都有的是耐性。
就這樣,從傍晚等到天黑,誰也沒動。蕭蔚的半個身子都麻了,余嫻的脖頸也酸痛起來,誰也撐不住。幾乎同一時間,一個低頭打算喊,一個抬頭睜開眼,謝天謝地,最尷尬的事情發生了,視線相撞,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曖昧,心怦怦跳間又同時轉頭避閃。
“嘶。”余嫻轉得太猛,方才酸痛的脖頸扭了一下,她驚呼出聲,發現自己偏著頭再不得動彈。她聽見,蕭蔚在她背后輕笑了聲,問她可疼。這下尷尬的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