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臟廟待祭,余嫻也無暇顧忌兩人敘舊的悄悄話,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她常見,不說在余府,就是在蕭宅中,也有她隨嫁帶去的大廚,可真當酒樓的菜肴擺上來,余嫻還是驚嘆不已。另一邊春溪只等著余嫻先動筷,作好了要風卷殘云的架勢。
第一口下肚,余嫻胃口大開,連連點頭稱道,不消多時,幾人就將一桌好菜席卷而空。更有冰飲酥酪作善后,糯滑的冰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涼而不冰,可解方才飽腹后的油膩,但又不至于在冬日里寒了腸胃。
走前老板笑著問她用得如何,她不吝夸贊,“老板的酒樓至少還能再開一百年。”
老板大笑,朝她拱手,“那得謝過陳家的照拂了。”
麟南大多數屹立不倒的行業,都是靠著陳家庇蔭才得活的,看良阿嬤與老板的關系如此緊要也知道,或許這酒樓私底下還負責給陳家人遞些消息。余嫻一笑,回了一禮。
離開酒樓后,幾人趁著午時剛過,日頭還有些暖意,去逛了脂粉鋪子。可鋪子門前的雪衣白鸚鵡見著余嫻就上躥下跳,還作勢要往余嫻身上撲,又因足踝被鏈子扣住了,帶得鳥架籠直晃蕩,發出難聽的吱嘎聲,平日里只說吉利話的鸚鵡也不知誰教的,開口就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昨夜的噩夢翻將上來,余嫻心神一震,良阿嬤上前揮手趕,“去去去,店家管好你的長舌皮子,怎的還讓客人觸這霉頭”
春溪也啐那鸚鵡,“你才不好信不信姑奶奶我把你買下來回去拔舌扒皮煮了吃”
店家趕過來,窘迫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這鸚鵡今兒個是吃多噎著了心情不好,胡亂說話小姐莫當真,挑幾盒胭脂,當作賠您的好不好”
本也不想為難店家,余嫻搖頭說沒事,話音未落,鸚鵡又撲騰起來,“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你這”春溪挽起袖子想罵它,又因余府的教養好,實在想不出什么腌臜詞來,氣得小臉通紅。店家面色難堪,旁邊站著的良阿嬤是陳家人,她一眼能認出,哪個小店都不想得罪陳家人。她將鳥籠拿下來呵道,“再說話把你煮了”
“據傳,”余嫻開了口,“神鳥有知天測命之能,興許它是在提醒我,倘若我真有大事不好了,心中想著它的提點,還能蹚過去。別為難它了,咱們走吧。”
春溪雙手叉腰哼氣,臨走前還回頭補了一句,“以后再也不來你家了”
待余嫻領著一干人走遠,那鸚鵡撲騰著把后半句說了出來,“把我迷倒把我迷倒”
“原是這么個大事不好原是你自個兒見了美人大事不好”店家郁悶,用指頭戳它,“你方才怎的不說氣死我了”
“再說話把你煮了再說話把你煮了”這鸚鵡提點她,方才是她不讓說。店家更氣了。
好容易被餐飯開解的余嫻又因著鸚鵡的一句話心神不寧,良阿嬤勸她不必信什么知天測命,“鸚鵡學舌,怕是哪個嘴壞的客人等候自家娘子逛胭脂鋪子不耐煩了,只得偷摸地與那門前鸚鵡玩,才壞心地教了幾句,你莫去當真。”
不想讓兩人擔心,余嫻點頭笑開了。可終究是有些準頭在里面,之后余嫻不管是逛胭脂水粉,還是簪釵首飾,總會發生些意外,譬如不慎碰倒了胭脂盒,上好的瓷盒并著嫣紅的膏體摔了粉碎,或是被簪上的銀葉劃破指尖,十指連心,鉆心的疼。春溪說是她老想著那個噩夢,心不在焉的緣故,越是小心越容易出錯,倘若放開了手腳玩,指不定什么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