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漪嘴角扯了抹諱莫如深的笑“正好,我也想見爸爸了。”
她需要一個答案。
正確的,清晰的,明朗的答案。
哪怕答案本身是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她也要直面。
或許成長就是挾帶皸裂的陣痛的,方清漪平坦順遂的人生,意料之外同樣亦是意料之中地,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方正鄴出差歸來,本應該是父女倆分享喜悅的日子。
深夜,客廳燈未眠。
方正鄴和方清漪如往常般坐在沙發上,又和往常有區別。
以往,二人是并肩坐在長沙發上的;
如今,長沙發上只有方正鄴形單影只坐著,方清漪屈膝,抱腿,潦倒地靠坐在單人沙發上。
單人沙發也很大,方清漪小小的一個坐在那里,眼眸低垂,毫無血色的臉,憔悴狼狽。
方正鄴無力辯解,他也沒有任何辯解的念頭。
“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和你說這件事,你那么聰明,遲早會知道的,我不是你親生的父親。”他頭耷拉而下,十指扒拉著亂糟糟的頭發,“但是這件事就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我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清漪,”方正鄴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你是不是爸爸親生的,爸爸都把你當作我的親生女兒,這點兒不可能改變。”
“是誰”方清漪冷不丁問。
“什么”
“把我生下來的那個女人。”
“你媽媽”方正鄴意會到。
“不是,”方清漪糾正,“我媽媽是你結婚證上的配偶,你沒有結婚,所以我沒有媽媽。所以,爸爸,把我生下來的那個女人,是誰”
她執拗地糾正。
方正鄴臉色復雜,深知自己無法勸動自己的女兒她有成熟的思想,有周全的邏輯,獨立的人格,他不應該也不可以否定她對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里的人事的認知。
如果是錯誤的認知,他會循循善誘,引導她走向正途。
然而他不認為她是錯的。
不是把她生下來的人就可以稱之為母親的,母親不僅是一個身份,更是一種責任。
“你真的想知道嗎”方正鄴胸口積郁,語氣沉悶。
“嗯。”方清漪說,“你不告訴我,我也會去問外婆的。爸爸,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問過這件事,我一直以來都覺得,我有您和外婆就夠了。可是我沒有想到”你不是我的爸爸,我不是你的女兒。
后半句話,她說不出口。
她不想知道她的生父是誰,因為在她眼里,只承認方正鄴這個父親。
“她”方正鄴手指動了動,掏出手機,在屏幕里劃拉著,然后,把手機遞給她,“你見過她的。”
方清漪看清了正貌。
是那個幼小時期的方清漪,曾拉著方正鄴的衣角,小聲說“爸爸,這個阿姨好漂亮。”的阿姨。
是那個記得她每個生日,會在她每次生日時送她生日禮物的阿姨。
是每次她來家里,方正鄴都會開心很久很久的,漂亮單身女人。
是,陳芝荷。
方清漪拿手機的手輕顫,又用力的指骨泛白。
猜中了啊。
她真的很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的高智商,一猜即中。
“你為什么不和她結婚”她問。
換來方正鄴一絲苦笑“她不喜歡我。”
方清漪說“你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了。”
方正鄴說“是我心甘情愿,我沒想過回報不對,我想過回報的,我想有一個漂亮乖巧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