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八歲那年,冷宮來了一位生面孔。
陳辛擇一開始并沒有認出任知秋,但是她知道,對方這周身氣度絕不可能是往日送飯的宮人。
只是她太餓了,雖有疑慮,可大雪連著下了三日,宮人已有三日沒來給她送飯了。
于是她像詢問宮人一樣問他有飯嗎。
很遺憾,他什么也沒帶,她只得繼續吃雪充饑。
他見了神情意外,似嫌惡又似悲憫,伸手制止了她。
[別吃。]
[我不吃就會餓死。]
她又道,[你若是給我點東西填肚子,我自然不會吃它。]
他不說話了。
陳辛擇覺得很好笑,乳娘不喜她,那些宮人打罵她,可縱使他們再可惡也知道給根棒子再來顆甜棗。
可眼前人做著一副為她著想的樣子,又什么都不給。
什么心懷慈悲的圣人不過是個偽善的小人罷了。
陳辛擇嗤之以鼻,打掉他的手繼續吃雪。
一陣寒風掠過,再抬眼的時候那月白色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她抓著雪的手凍得通紅,愣愣看著剛才對方站著的地方許久。
要不是雪上還有他的腳印,陳辛擇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隔日,姍姍來遲了三日的宮人終于來給她送飯了。
還是一個窩頭,一碗粥。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窩頭沒有發霉,那粥也沒往常那么稀。
[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明明我們多久送都不會有人管的,只要不把她餓死就成。今日管事公公竟然主動問起這煞星來了。]
[可不是,還讓我們日后每日都要來送餐,說什么她再怎么也是皇女]
陳辛擇不是傻子,她隱隱意識到這一切可能和那個青年有關。
于是她試探著問了幾句,這才確定了。
當日來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國師任知秋。
再次見到任知秋的時候,乳娘的尸體剛涼透。
和初見時候不讓她吃雪一樣,這一次任知秋又對她進行了一番說教。
他說殺人不對,說她命中犯煞。
如今沾染上了人命,不單這一世命途多舛,下一世也很難輪回投胎。
陳辛擇很煩,[你不是修者嗎不是能呼風喚雨,神通廣大嗎]
[既然你不想她死,那你就用術法把她起死回生唄。]
任知秋噎住了,[我不能干預凡人生死。]
陳辛擇盯著他看了許久,久到他莫名有些不自在的時候,她平靜問道。
[我現在要把她處理了,你說我是把她扔河里,還是投井里]
她是故意這么問的,她想看他勃然大怒,或是指著鼻子罵她冷血無情。
可是他都沒有,他甚至當真仔細思考了,最后給出了建議。
[扔河里吧。]
怕陳辛擇沒明白他的意思,解釋道。
[河里有魚,魚吃腐肉。]
陳辛擇一愣,而后咧嘴笑了。
自此之后,任知秋來冷宮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有時候三日一次,有時候甚至一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