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高掛,半城喜色,少年夫妻,高堂對拜。
而那一次他成親時,正是他和他父親的最后一次見面。
嘗聞父母之愛子女,為之計深遠。
到了今時今日,謝辭終于深切體會到了。
可惜已經遲了。
父親已經不在了。
在每一個孤寂如水的晚上,謝辭不是沒有過悔恨的情緒,這是父母給他聘定的妻子,因為他的不好,沒有留住她。
他愧對父母,尤其已經天人永隔的父親。
更愧對顧莞,因為當初那些混賬話。
她毫不猶豫的支持,兩人不遠千里的跋涉,讓今時今日再憶起年少無狀的混賬話,他無地自容。
把房門掩上,躺回床上,院子里沙沙聲,顧莞心里嘆了口氣。
看書只知道謝辭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代表人物。
但這些東西只有經歷過,才知道他此刻經歷的困苦有多么的常人難以想象。
誒。
翌日早醒的時候,晨曦已鋪上枝頭,整個肅州城都沐浴在秋日朝陽之中。
顧莞也不知道謝辭昨夜有沒有睡,但反正他臉上已經看不來什么了。
只是神情比從前要沉郁兩分。
越接近肅州城,他情緒就越不見好。
只不過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褪去了悲恨憤慨,只留下傷感。
兩人直接鎖上屋門,到街上解決早飯。
顧莞也沒有問什么,反倒是謝辭主動說“元娘,對不起。”
他抬眼看她,那雙流霜薔薇般的眼眸盛滿一種難以用言語表述的歉意,他為當初婚房內自己那些混賬話道歉。
經歷過世事種種,才更曉得牢獄中伸來的那只手,有多么地難能可貴。
顧莞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快說“沒事,你別在意。”
原主沒怪過他。
她直到死的一刻,都沒有后悔嫁給他。
讓她有了顧家婦的身份做歸宿。
攤主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面,她掰開木筷分給他一雙,面吃了半碗,她想了想“謝辭,你這舅舅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參考過去,再行判斷,畢竟一個人裝,應該不能裝十幾年吧。
說到這里,謝辭露出一點怔忪,半晌,他慢慢說“我舅舅,從小就待我們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
“宛如半父。”
本朝規,邊將輪流調防回京,邊軍京軍輪任,在謝信衷沒有執掌整個靖綏防線任北疆總帥之前,他和荀榮弼剛好一個在邊一個在京。
在謝信衷不在的時候,荀榮弼就舅代父職,他也會被謝辭氣得跳腳手忙腳亂收拾爛攤子,卻同樣語重心長,教會了謝辭很多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