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荀榮弼說“墓頭孤雁鳴,不甚吉利。大表兄馳騁沙場,想來不忌諱見血。”
“這樣嗎”
荀榮弼扯了下唇角,慈祥的表情像涂了蠟一般。
這對話過后,一種難以言喻的氛圍在彼此之間無聲蔓延。
下一瞬,答案正式揭曉
有人拍了拍掌,一道微醇的男聲道“別廢話了,動手”
隨著此人一聲令下,數十名府衛及隨行軍士扔下手頭東西,“刷刷刷”抽出了長刀,迅速圍攏成一圈。
最邊緣一個毫不起眼的高個軍士,扯去臉上的胡子和黏泥,一抹妝粉,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高健頎長,步履從容穩健,鷹目鷂鼻,目光湛然銳利,二十五六的年紀,淡淡挑眉,自最后方緩緩踏步而上。
他所過之處,軍士府衛迅速往兩側讓開再合攏,他很快站在了中樞位置,掌控全場。
這人,正是謝辭真正的二表兄荀遜
他一揚手,除卻眼前之外,呼嘯風聲的半里地、人類耳力所有可能聽見的范圍之外,有七八十名勁裝高手飛奔而來。
原來荀遜還在西坑給謝辭準備殺傷力巨大的箭陣,務求必殺,可惜了。
不過箭陣也不過是上保險罷了,既然沒能用上,也就不需要了。
荀遜眉目凌厲,所有人都聽從這個青年的命令,唯有幾個謝辭眼熟的、早年就跟隨在荀榮弼身邊的近衛,此時緊緊拔刀緊緊簇擁在荀榮弼身邊,既對著謝辭,也繃緊警惕防備著側畔其他的府衛軍士。
一剎之間,從慈眉善目溫情細語到身陷絕境。
只花了一息
謝辭乍見荀遜,驚怒交加,他一剎明白了所有。
他僵硬地,帶著一種徹骨的慟怒,慢慢轉頭看荀榮弼,這個他宛如半父的親舅舅。
他啞聲“為什么”
明明他和顧莞反復檢視過,荀榮弼手腕的鐐銬和身上的刑囚傷痕不作偽,他也確實被關在封死的房間奄奄一息。
為了做陷阱,犧牲也太大了吧
而且他有千里眼嗎,能在一年多前就看出日后謝辭會越獄成功
但這所有的一切驚疑,都不及剎那升起的巨大被再度背叛的憤慨和悲憤。
明明已經有了無數心理準備并親手射出一箭,但這一切真的發生一剎,謝辭都依然不可置信。
巨大的憤慨如同海嘯,頃刻淹沒了他,謝辭如同一頭負傷的孤狼,目眥盡裂。
竟然真的是為了騙出謝家人的下落
謝辭嘶聲“為什么告訴我為什么”
為什么構陷我的父兄
謝家已經滿門傾覆,殺他就算了,為什么還要趕盡殺絕
他的娘,不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嗎你不是千里迢迢風塵仆仆都要趕來看一眼,確定她是的真的安好幸福嗎
謝辭從來都沒有忘記,他很小的時候沿著廊道跑回來,那時候娘剛生了弟弟,男人不能入內探望,他看見舅舅站在窗下,明明知道看不見的,但還引頸眺望里頭朦朧的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