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下山吧。”
顧莞已經醒了,不過她知道謝辭睡得淺,她正好賴一下床,不過天太冷她快賴不下去了,謝辭就醒了,她趕緊跳下來跺跺腳。
謝辭也一個鯉魚打挺下了炕。
今天真的很冷,兩人熄滅全部火種就著水缸半上凍的水簡單盥洗一下,走出土廟大門,鵝毛大雪下了一整夜,天明漸漸停了,茫茫雪色覆蓋了山巒原野,入目一片望不見盡頭的白。
兩人“咯吱咯吱”踩著雪,沿著土路的痕跡一路出了山,拐上最近的一個小鎮。
早點攤炊煙騰騰,還很平靜,不過要不了多久隴山道和肅州那邊的余波就該波及這一片了,顧莞和謝辭打算先搞點東西吃了,然后就把身上軍服給換了。
因為兩人一身校尉軍服,早點店的小二特別客氣,殷勤迎送,早飯一點就立馬送上來了,其他桌的客人也沒有意見一臉自然,甚至有膽子小的在顧莞看過來的時候還趕緊俯了俯頭見禮。
顧莞趕緊回了一個安撫的微笑。
等吃了早飯,兩人在街上物色了一家合適的成衣店,進去就把衣裳鞋襪買下并換了。
謝辭的鎧甲要繁復很多,顧莞換好后倚著門柱等了少傾,門簾一動,謝辭一身墨藍色的游俠勁裝,腰懸細刀,低頭整理束袖走出來,端是少年颯爽如風英姿勃發。
首戰告捷之后,謝辭的精神面貌明顯有了不少的提升。
顧莞嘖一聲,抱臂欣賞了好一會兒,直到低頭的謝辭把束袖整理好了,兩人肩并肩出了成衣店。
顧莞解下馬韁,把其中一條遞給謝辭,她就說“小四,你需要權勢。”
顧莞顛了顛提在手里裝有軍裝的大包袱,將它掛在馬鞍上,語氣輕快,但這話說卻挺認真的。
雖解決了荀榮弼,但漏下一個荀遜,目前他們是肯定不能回去自投羅網的,形勢比人強,只能讓這家伙再得意一段時間。
當然,顧莞更多是鋪墊以后,別太大公無私了啊,把權勢抓穩了,才能保護自己,其他事情不也一樣做既他不遜色李弈半點,憑什么屈居人下
且她早晚要虞嫚貞好看的,這是個隱患,雙方可以適時接觸但還是別走過分親密的路線比較好。
雪光皚皚,一行麻雀在屋檐吱吱喳喳,她湊過頭來,用一種特別認真的神態小聲地說。
謝辭一怔,但他立即說“我知道。”
他手里也提著沉甸甸的鎧甲,肅州一行付諸行動過后,謝辭很難不體會到,兩人單人匹馬的話,只能一直游走在外圍。
真相在軍中,他們在軍外,想弄清真相猶如隔山打牛。
但如果置身軍中擁有一定權力,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不管是查的過程還是對付那些幕后仇敵,前者容易得多甚至或許輕而易舉就掀開了,后者也才會擁有真正的立足點。
謝辭昨晚就想過了,他告訴顧莞“我打算找謝家的舊部,如果可以,我想從軍。”哪怕不用謝辭這個名字。
謝辭仰頭看大雪過后一抹湛藍的天空,他說“莞娘,我突然覺得,或許我真的可以做到。”
查清通敵案的來龍去脈,為父兄明冤復仇,這個他沉甸甸壓在他心坎上的夙愿。
謝辭說這句話的時候,少了從前的困苦不定和藏在心底的彷徨,目視前方,變得堅定。
殺了荀榮弼、全身而退,這算得上首戰告捷的肅州一行,給予了謝辭很大的自信,這不是言語安慰和肯定可以做得到了,打了一記強心針,他終于覺得,雖然很難,但他未必就真的做不到了。
他罕見感到輕快,像壓在頭頂的大石終于移開了一些,他抬頭可以望見一點陽光。
這一刻謝辭站在雪光之上,眉眼堅定英姿勃發,他就像一柄經歷過初次打磨嶄露出鋒芒的銀槍,顧莞甚至可以隱約看到原書里那個擎天偉岸男兒的雛影。
過去她總有點感覺他像個小屁孩的,反正比自己小一點,但這一刻忽真切感覺他長大了,已經從小屁孩成長成并肩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