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逍尸體這個樣子,連壽衣都沒法換了,只用紅披包裹,不過紅披已經被謝辭扯了,露出焦黑零落的白色鎧甲和衣料。
顧莞小心用鑷子夾起一點鼻骨,用燈近照檢視片刻,“這人確實是被掐死之后再被焚灼的。”
另外,顧莞檢查了一下掉落的小腳甲,又有了一個新發現,“你這大表兄也是有北戎血脈嗎”
“不是”
謝辭幾乎是馬上道“絕對不可能”
荀逍是荀榮弼立功回朝后,謝家幫著張羅娶的媳婦,次年荀逍是在京城出生的,謝辭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荀逍的生母裴夫人和荀逍本人都和北戎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到了這里,其實已經差不多了,但為了穩妥期間,“謝辭你來。”
她指了指恥骨聯合,“把這里鋸下來。”
恥骨聯合鋸下來之后,顧莞清洗干凈了,本來應該煮一煮的,但這具尸體已經白骨化了,不煮也能大致剝離干凈。恥骨聯合是沒有儀器輔助的情況下推斷骨齡的最重要依據和最準確的手段之一。
“這是個男性,年齡在三十五至四十之間,約莫三十七八。”
“你瞧,他的聯合緣和下解已經非常清晰明顯,腹側斜上段開始出現破損了。這是三旬過五到四十歲男性恥骨聯合的顯著特征。”
其他聽不明白的專業名詞,顧莞就略過了,只說謝辭能聽懂不用再旁征解釋的。
幽暗的墓室里,點了四五盞大燈,橘黃燈光照亮了中間的位置,顧莞套了一身白色面紗罩衣,據她說是等會不用換衣服了,修長的十指套上緊貼皮膚的面紗手套,她用鑷子舉著恥骨給他看,燈火下,有一種以前沒見過的清冷自持感。
這是謝辭從來沒有見過的狀態。
他十分驚訝,脫口而出“莞娘,你怎么會這些的”
顧莞“”
顧莞彎彎劉海下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立馬動了一下,她倏地看過來,眨了眨眼睛,那種清冷自持好像無端端產生了距離的感覺立馬就消失了,她變回平時靈動的樣子又帶一點狡黠,嘿笑了一聲,“這個啊,我外祖父你知道不,他以前不是刑部的提刑官跟他學的。”
關于這個,顧莞也想過了,原主外祖母是永嘉縣主是宗室,至于外祖父則是刑部的提刑官,就是大宋提刑官里面宋慈的那個提刑官,檢驗尸身不是提刑官必須要做的,但卻是他管轄的范圍之一,有興趣當然可以親自上手。
她湊過來,小聲笑著說“你別告訴別人啊,我答應過我外祖父的。”
暈黃燈光,她臉上細細的絨毛清晰可見,她笑著說的,還哥倆好地用肩膀碰了碰他。
她湊得有點太近了,謝辭不由得有點屏息,他睜大眼睛看著她,幾乎馬上就回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但他忽然意識到,這是兩人擁有了一個秘密嗎
顧莞說的,謝辭沒有一點疑心,只要她說,他就信了。只是在這黑乎乎又靜謐的墓室里,兩人悄悄話般小小聲說完之后,他心里,卻因為兩人擁有了一個共同的小秘密無端端感到了很開心。
莫名就漾起了一種叫做愉悅情緒。
說完之后,他還覺得自己不夠認真,小聲用極鄭重的語氣補充“任何一個人。”
“我保證”
燈火之下,謝辭的眼睛像琉璃一樣璀璨,他突然嚴肅臉,顧莞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合,他好像四川變臉,他這樣子好好笑啊。
她用又輕又快的語氣說“那我相信你了”
謝辭被她笑得尷尬,有點耳根子發熱,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不過沒一會,他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也抿唇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