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還未接近尾聲,換個小廝侍女帶路就是,不必麻煩阿硯了。”
謝明瓊接過寧川遞來的墨色披風,輕聲催促,“你回去陪著林大人喝酒罷。”
“不麻煩不麻煩。”江硯連忙道,“天黑路滑,姐姐若是識不清路摔著了,堂姐也不好向左丞伯伯交代。”
謝明瓊的位置本就靠近主位,眼下兩個人都站起,越來越多的宴客發現這邊的動靜,紛紛投來目光。
她有些頭疼,“阿硯莫要犟,我小心些就是。”
江硯見女子眉眼間的無奈,不忍心讓她糾結,掩住失落,“那我找個婢女來給姐姐帶路。”
江晚玉安排的住處有些遠,可夜里下著雨,頗有幾分寂靜安寧,緊繃的心神也放松了些。
燭火熄滅的一瞬間,無際的黑暗吞噬籠罩下來。
涼寒的春夜中摻雜著濕潤雨潮,謝明瓊抓著被邊,羽睫輕顫著閉上眼睛。
睡醒便能回府了。
屋外的雨聲漸漸消失,被烏云遮住的皎月冷冷清清掛在天上,銀霜月色透過窗子落在地上,微弱的光線能清晰看清廂房中的布局。
謝明瓊醞釀了許久睡意,意識依舊清醒。
她有些焦躁的想著要不要起身坐一會兒,冷不丁聽見一道細小而尖銳的“咔嚓”聲,倏地睜開眼。
是干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謝明瓊一連深呼吸幾口氣,極力保持鎮定,摸索著拿起放在枕下的匕首,緊繃戒備著赤腳下床。
當年毫無防備的她尚能反殺那個男人,五年后的謝明瓊絕不可能束手就擒。
等她悄無聲息靠近傳來聲響的窗邊,外頭卻安靜的仿佛那動靜是錯聽一般,謝明瓊不安的攥緊了匕首。
一道清脆的鈴鐺聲響驟然響起,“叮”
謝明瓊恍惚了下,繃直的脊背卻在那一瞬間松垮下來。
是他。
她扶著圓桌坐下,發現自己拿著匕首的手正控制不住的顫抖著,咬緊牙關迫使自己平靜下來。
當年之事給她的影響,太深刻了。
一襲赤底墨紋滾邊的俊美男人慢悠悠出現在房中,走近后察覺出眼前女子單薄的肩頭似在隱隱發抖,桃花眼微瞇了下。
他并未出聲,而是在她面前蹲下身。
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覆上女子緊攥著匕首的手,抽出匕首后看一眼,隨手扔到一旁雕花圓凳上。
抬眸,他語氣玩味,“皎皎可還敢參加夜宴,留宿在外”
謝明瓊垂眸望著兩人十指交纏的手,目光微微移動,看到了男人腕上那枚風鈴花銀鐲。
鐲子戴在他手上十分不和諧,兩粒栩栩如生的風鈴花小鈴鐺顯得銀鐲秀氣精致,更像是女子佩戴之物。
她摸了下銀鐲,抿著唇,“你為何要故意嚇我”
遲清恩聽她這一句柔軟的控訴指責,積壓在心底的戾色飛速消散。
他唇角微勾,起身之時攬住她的腰,輕輕松松將人抱起放到圓桌上。
謝明瓊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湊上來,溫熱的掌心緊貼著纖細腰側,壓著她的唇輕碾親吻著,流連至耳后。
白皙如玉的耳垂被咬在齒間輕磨,引得她心尖輕顫了下。
“春夜涼,阿皎竟連鞋靴都不穿。”
遲清恩埋在她頸側深嗅一口淡淡的冷香,任由骯臟不堪的雜念飛漲,語氣懶洋洋的,“一個多月未見,可有想我”
謝明瓊頓了下,“不是一個多月,是剛好一個月。”
今日是二月十五。
她靠著男人寬厚的肩上,目光落在月光灑落的窗欞上。
“遲清恩,上元節那夜,你在何處”
廂房中驟然安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