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清恩隨意抹掉下頜上的冷汗,極力忽視強忍著背上的劇痛,咬緊牙關屏住呼吸,單膝扶地緩緩站起。
他桃花眼沉郁郁的,似被磨平了棱角,低聲道,“謝王爺寬恕。”
他站起身,順親王才發現他腰腹間的傷口,微微瞇了下眸子。
“這傷,是你盜圖之時傷的”
遲清恩無聲默認。
順親王想想那幾張礦圖,心情愉悅了些,好心讓人給遲清恩傷藥包扎。
傷口處理包扎好,順親王便讓暗衛死士退離,并示意遲清恩在手旁落座。
“本王給的任務你已完成,不好好養傷來見本王所為何事”
順親王頓了下,看向他,“莫非,你又起了什么主意”
就如當初特地來趟王府,軟硬不吃硬脫離紈绔之身一樣。
就這樣一看,順親王才發覺那雙幽暗的桃花眼里平寂無波。
沒了往日里的浮煩陰戾,遲清恩整個人似是沉淀之后穩重冷靜許多。
他本該滿意,卻總有一絲違和之感,什么事能讓他如此轉變。
遲清恩神色淡淡,“自是天子賜婚之事。”
“天子為瑞王與謝府賜婚,便是要謝左丞輔佐瑞王,緊緊捆牢朝中新銳一派。”
“江右丞作為老派朝臣,其女及女婿和謝家二姑娘交好,只要謝左丞有心結好,萬民之心依然被陛下牢牢把控。”
他三兩語將未來朝堂之勢分析清楚,眸光望向緊蹙起眉頭的順親王。
“王爺想起兵奪位,定然無法名正言順登基為帝。”男人俊美的臉上晦暗不明,“何不拋開忌憚。”
“盡早斬斷皇宮與新銳一派的牽連。”
“你想刺殺瑞王”順親王當即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法子他自然試過。
但天子將瑞王、小太子護得死死的,機會渺茫,只會無數次損耗他費心培養的死士。
故此,他才會護住江硯一條性命,還特地將其帶回王府江硯之父乃是小太子的老師。
遲清恩垂下眸,“屬下有個辦法。”
“只要,王爺將江硯交給屬下用一用。”
順親王聞言緊皺著眉頭,江硯還在重傷之中。
他思索片刻,再三警告,“本王留著他還有用,人若在你手上死了,御龍閣首領一職,就該能者勝任。”
遲清恩冷冷勾了勾唇,“好。”
只要能說服順親王,并交還江硯便可。
他不再耽擱,忍著快要麻木的痛意起身,“屬下先將人帶回去養傷。”
*
三月末立夏,天上的驕陽耀眼,絲絲炎烈之意臨降。
水榭亭里,倚著亭欄的女子眉眼柔婉,那雙水墨丹畫似的鳳眸出神望向清波湖面,一襲青白玉蘭罩紗廣袖衫,清冷出塵。
她手中的銀羽絲玉扇有一下沒一下輕搖著,廣袖順著重力滑下,露出一截細白皓腕,腕上是一串古樸平寂的佛木珠,平添幾分韻味詩意。
“姑娘。”
寧川抱著個包裹疾步而來,“又有無名之人送來兩本古籍,還有一副玉石棋。”
她小心把包裹遞給女子,“門房說這次那人放東西換了位置,發現的晚些。”
謝明瓊輕瞥一眼,“收進書房里的木匣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