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清恩昨夜因急事匆匆離去,一夜未歸,謝明瓊終于得空喘息,安生的休息一晚,有了力氣下床。
一個溫雅的老婦人端著托案,穿過垂月門慢步而來,望見房門內的她,露出一抹笑來,“夫人醒了。”
她約摸五十歲的年紀,鬢間已見斑駁白發,一身衣裳料子不算好,但也不差,身佩銀飾,言行舉止自有一番儀態,笑起來十分和善。
這是衛夫人,與遲清恩關系匪淺,不知是何關系。
衛夫人進屋將飯菜放下,看到桌上未動的湯藥,眸光閃爍了下,她轉身,一派溫和道,“姑娘先來用膳罷。”
衛夫人將筷箸擺好,“啟寒為姑娘尋了個奴婢過來侍奉,估摸著今晚就能到,姑娘有何事就先囑咐老身,莫要客氣。”
謝明瓊身子只稍稍動了一下,傳來的酸疼晦澀之感讓人頭皮發麻,她死咬住唇忍下那一聲悶哼,緊摳住掌下的門板。
她不著痕跡淺吸一口氣,平復,“他人在何處”
謝明瓊想知道江硯可還活著,可遲清恩聽到她提及阿硯,便悶聲不吭將她壓回軟被里,似是發泄著滿腔戾氣,又兇又狠逼得人崩潰連連想逃。
衛夫人輕嘆,“計劃失敗,大抵是在領罰。”
遲清恩自己提出要刺殺瑞王,順親王只是猶豫了一下,答應了讓他把江硯帶回去養傷,忍住急迫等布好局。
可瑞王已重傷,遲清恩竟還能讓他逃了。
但事實并沒有衛夫人給謝明瓊所說的那樣可憐。
順親王沒能再像上一次一樣當眾懲戒他遲清恩趁著這一次布局,將御龍閣大多數死士攏握在手里。
這也是為何,他思索了片刻,便決意放瑞王走。
刺殺瑞王,意在毀了謝明瓊的婚事,能得到她本尊,放棄計劃又如何。
順親王將御龍閣的首領之位給了遲清恩,又收他為義子,自以為還能牢牢把握,可遲清恩從不愿做紈绔之時起,便不愿意再做一個傀儡首領。
主動挨那二十鞭,是為順親王放松對他的戒心,把江硯交還回來。
遲清恩在床榻之上匆匆離去,是順親王見刺殺瑞王的計劃失敗,又不甘錯過時機,便動了他自己暗自籌謀的謀局。
那謀局,意外的成功了。
順親王府,昏暗地牢里。
遲清恩立在地牢之外,看著安安靜靜縮在角落里小小一只的少年,眸光微暗,側目看向身側的十二。
“皇后對東宮嚴防死守,你們如何闖進東宮”
“自是有貴人相助。”十二輕輕勾唇,“首領只差一步卻讓瑞王逃脫了,屬下只好盡全力為王爺解憂。”
小太子年紀雖小,但若繼位,比起瑞王可名正言順。
想著,他微微挺直了背,望向男人,“江小公子落在首領手中,還沒死吧”
“若這位小公子死了,可有些不好交代啊。”
遲清恩不予理會他這番得意洋洋的模樣,回望向昏暗角落里,小少年才四五歲的年紀,不安的縮在角落里抱著膝蓋,一雙烏亮的黑眼睛小心翼翼望著他。
謝家人都生得一雙明亮干凈的丹鳳眼,而阿皎眉眼低垂之時,溫雅出塵,像極了水墨丹畫里的絕色美人。
小太子這雙眼睛隨了皇后,遲清恩卻覺得他的眉眼更像他姨母,比起謝明嬈的灼灼凌厲,謝明瓊一眼便能安撫人心。
小孩子總是能更敏銳的感覺到惡意與善意,眼前這個一身丹衣身姿挺拔的大人,看著他的眼神并不兇,讓元徽簡有了幾分膽子。
他盯著遲清恩,忍住害怕,很小聲的試探,“你是江太傅的人,還是順皇叔公的人”
十二聞言不由得輕笑一聲,蹲下身,伸出手朝小太子勾了勾指,有幾分命令意味,“過來。”
遲清恩劍眉微皺,毫不客氣踢了他一腳,冷聲道,“這是未來的天子,規矩些。”
“太子又如何。”面前之人是首領,十二強忍下不滿,拍了拍黑衣上的一道灰塵。
“王爺派十三去江湖毒醫那里取毒蟲,過不了幾日,這太子就是王爺手底下一個傀儡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