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如微循聲偏過腦袋,眼上覆蓋著的白綾隨之飄動,微風一并將苦藥的氣息送了過來,引得他皺了皺眉,手即刻扶在身旁的竹子上,似乎隨時準備起身逃跑。
“換了新的藥方,你先試試。”
沈歸鶴將碗遞過去。
計如微很慢地伸手來接,指尖觸到藥碗邊緣,感受了一下,試探性地往下,摸到碗的底部,順利地端穩了。
沈歸鶴眉宇間愁緒籠罩,一語不發。
“不是人喝的。”
計如微剛嘗了一口,就想放下。
沈歸鶴神情嚴肅“不喝藥怎么能好。”
計如微很明顯想反駁,出于朋友情誼忍了,另起話頭“深夜來求醫的是何人,你可見到了”
沈歸鶴沉默稍許,在思考措辭。
計如微抬了抬下頜“什么棘手的人物”
“并不棘手。”
沈歸鶴據實以告,“是尹一小姐和謝、蕭兩家的大公子。”
計如微將藥碗放下“謝濯受了什么傷”
沈歸鶴道“沒有受傷。”
“那他跟過來做什么”
哪怕已經看不見,計如微還是在短時間內保持著說話會看向對方的禮儀,朝著沈歸鶴的方向抬起頭。
“”
沈歸鶴說不出個所以然。
“啊。”
計如微短促地發出一個單音節,從模棱兩可的回答中順利地窺見了事實,忽然理解了沈歸鶴之前的沉默,“謝濯在和蕭玄舟搶人”
謝驚塵對待尹蘿的親昵姿態,實在不像是在照顧友人。
沈歸鶴并不擅長撒謊,即便鍛煉了這么多年,面對好友還是保持著過分誠實的特性。
但他認為這句話的偏頗會波及到某位看似不在其中的人,堅定地駁回了“不能這么說。”
計如微向來心細如發,幼時弱癥就被稱作是“早慧而傷”,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你認識尹蘿。”
“不算認識。”
沈歸鶴掃了眼被擱置一旁的藥碗,熱氣已經漸漸地消弭下去了,提醒道,“藥要趁熱喝。”
計如微見沒把他繞出去,索性閉口不言,手指摸索著碰到藥碗,慢騰騰地端起來喝。
尹蘿的藥也熬好了。
藥童送到后,謹遵醫圣的囑咐“送到了就趕緊走”,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還貼心地合上了房門。
蕭玄舟將尹蘿扶了起來,腦袋靠在他的肩頭。
側首,藥碗卻在謝驚塵手中。
“”
“”
謝、尹兩家的護衛侍從在時,謝驚塵還不至于如此無所顧忌。
不。
應該是說完那番話后,謝驚塵壓制著的攻擊性便無形流露。
像一只守著獵物的惡狼。
其實這樁買賣很劃算。
蕭玄舟十分清楚。
謝驚塵開出的價碼不會低,尹家也會做出相應的補償,損失的不過是蕭家的面子,這兩家卻都要對蕭家承一份情。
面子這東西么外界流傳的言論,是可以被引導的。
只是不好答應得太快,得拖一拖才能是全然有利的局面。
和有形或無形的切實利益相比,尹蘿算什么
謝驚塵舀了一勺,輕輕吹氣,便這么直接地送了過來。一目了然的生疏,沒有什么照顧人的經驗。
不出意外湯藥灑落。
“動作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