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飛瀾揮退左右跟隨“押送”尹蘿的人,拽了下她的手臂,半拖著她快步遠離,聲音壓得極低,“還嫌不夠添亂”
尹蘿不禁打量他幾眼。
依稀能分辨出此時尹飛瀾相較之后的略微青澀,行為舉動似乎也沒有那般穩重居然直接拽著她走。
尹飛瀾瞥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看自己,臉色不大爽快地擰了幾息,質問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尹蘿沒答話。
果然。
尹飛瀾冷著臉,接著說了下去“婚事都談到這里了,你才來說不滿。即便要說,也該是同父親和我私下商量,現如今非在公然打蕭家的臉”
私下商量你們不可能同意的。
何況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尹蘿垂眼看著池面被落葉蕩起的漣漪,將略微褶皺的衣袖撫平“兄長該去想我為何抗拒這樁婚事的。”
“沒有比蕭家更好的選擇。”
沉默片刻,尹飛瀾道,“一道山珍海味放在你面前,就算你不喜歡,總好過吃殘羹冷炙。”
尹蘿嘀咕道“誰知道這山珍海味里有沒有毒。”
“你說什么”
“我說”
尹蘿直直地望著他,“彼之蜜糖,吾之。旁人眼里的山珍海味,于我而言可能是毒藥也說不定。”
尹飛瀾想到什么,眉心猛地一跳“蕭玄舟與你可曾有過沖突”
尹蘿仿佛松了一口氣,肩頭隨著身形微卸了力道,不見方才廳堂中一意孤行的倔強“兄長終于想到問這個了。”
尹飛瀾臉色愈沉“你們何時私下見過”
“沒見過。”
尹蘿搖頭,“只是在等兄長想起要問我這個。”
尹飛瀾“”
尹蘿朝他笑了下。
短促一瞬便消失,藏著些許捉弄人后的得逞。隨即幾步躍到前面去,怕被抓到般拉開距離,腦袋都乖覺規矩地略低了些。
尹飛瀾眉梢挑出個怪異的弧度,忽然間反倒說不出什么了。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
庭中風起,卷起花葉沙沙作響,化風閣自重重掩映中由遠及近。
尹飛瀾忽然道“你好像一點也不怕我啊。”
事已至此,瞧著她像是半點不為自己操心擔憂,還有心思在意些有的沒的細枝末節。
幼時也是這樣,剛學會走路沒幾步便摔倒,不想著趕緊站
起來,卻對著遠處的他高興地喊“兄長”。等把她抱起來了,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要哭,可哄一哄也就忘記了。母親玩笑說,柒柒莫不是長大了連怎么驕縱都學不會,這樣好騙可得小心看護著。
我當然是不想怕兄長的。4”
尹蘿輕聲道。
前不久將她接回,滿懷的歉疚和多年重逢的期許無從傾吐,先感覺到的竟然是陌生,記憶中年幼的妹妹已經長大,性子自然也變了。彼時尹飛瀾不知從何下手,只知管教糾正須得費一番功夫,又念著離家多年,該先好好補償她才是。
兄妹重逢至今,竟還沒有一次交心。
尹飛瀾將尹蘿送到梧桐苑前。
這座院子原來從現在起就叫這個名字。
“多謝兄長。”
尹蘿欠了欠身,“若非兄長,還不知今日我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