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慎臉色極差,蒼白面容覆著煞氣,森冷陰郁,唯有眼中噴薄情緒分明,按在窗沿的手將木質邊框生生捏出凹痕,細微碎裂的響動像點燃引線時的燃燒。
院中兩道人影站得極近。
不。
是依偎。
發絲衣擺都糾纏在一處,纏雜不清,被廊柱曲折拉長的影子交融重疊,密不可分。她的眼中浮動著顫顫水色,幾欲成淚,唇色潤澤鮮亮,裹在身上的斗篷過分寬大,邊角逶迤在地,分外刺目。
蕭玄舟的手停留在她耳畔,掌心附著她頰邊暈開的緋紅,聲響起時便掩住了她的耳朵,另一手將她愈加攏入懷中,完完全全地籠罩在展臂之間,保護她不受驚擾。
女子被緊密親近地抱著,表情動作皆窺探不得,唯有搭在男子臂上的纖弱指尖攥起幾道褶皺,宛如不言而喻的倚靠。
這場面,真是鶼鰈情深了。
倒顯得打攪者是不識好歹的冒犯了。
裴懷慎氣到極點,竟露出一個笑,混雜著嘲諷意味,飄飄搖搖地散在半空。
蕭玄舟抬眼,素日的和煦表象不復,剔透眼底只余下深不見底的靜。
情緒難辨。
總歸是沒有心虛愧疚的。
萍水相逢為何如此好心順路,明知牽扯世家還不談利益地跟著涉險,原來是另有圖謀。
這見不得光的預謀究竟何時生出
是初見,還是與日俱增
“蕭公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公子何意”
裴懷慎倏然發難,動作快得毫無前兆。
一柄短匕筆直打向蕭玄舟橫在尹蘿身后的那只手臂。
蕭玄舟旋身躲過,將尹蘿放在廊下。
擱置一旁的流云劍自動飛出,擋下另一柄。
裴懷慎身影已在院中。
原來的佩劍斷毀,他手中這把弧度略彎的武器更接近刀,但不如刀的厚重。
蕭玄舟握住流云,折身對上。
裴懷慎傷勢未愈,出手卻無半分猶豫,完全沒有收勢的意圖,清晰明確的殺意來勢洶洶。非正統修道出身,招式盡是目的明確的狠辣殺招。
兵刃相接,蕭玄舟只守不攻。
裴懷慎眸光冷厲,刀兵僵持之際左手快準狠地刺向對手心口處,鋒刃映照出側臉,竟比寒光更攝人。
蕭玄舟手腕靈巧翻轉,一抹劍意隨之流瀉。
“蕭公子。”
裴懷慎以刀點地,這種時候居然還是如此客氣的稱呼,多少顯得諷刺,“你要做搶人的事,難道還想留手”
蕭玄舟不曾讓開位置,身形將廊下的尹蘿擋住了大半
“葉姑娘是你什么人”
裴懷慎譏嘲道“那你為何心虛得不敢出招”
單論神色,此刻他比溫和示人的蕭玄舟還要來得平易近人。
蕭玄舟將要開口,察覺身后人氣息
忽而亂了幾拍,視線偏移,銳不可當的刀鋒再次襲來。
靈力波動搖曳樹影,血腥味混雜著滿院的桂花香,將這場面襯得愈發詭異。
尹蘿咬破自己的舌尖
“停手”
這場荒唐的交戰沒有因這一聲停緩半分。
“李甲,你不要命了”
裴懷慎充耳未聞,目光掠過她,沒有質問,沒有言語,僅是明確地攻向蕭玄舟。
謝驚塵循聲趕來,驚愕于眼前的景象,撥出一道琴音分開兩人。
蕭負雪同時抵達,落到蕭玄舟身邊
“兄長。”
渾然天成分隔開兩個戰場。
謝驚塵目光在這三人間來回,定格在尹蘿凝重詫異的臉上,唇色異樣不言自明,擦拭都能輕易留下痕跡的肌膚愈發鮮明,似涂了朱砂口脂微腫豐潤,耳際殘留著赤色余韻。
與白日不同。
像是誰人吮著她一點點侵染的無形印記。
“”
蕭負雪知曉兄長不會敵不過,卻也著實奇怪為何養傷的李甲公子會和兄長交手,思緒間下意識回首,去看病氣未消的尹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