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方臨淵像是舌頭被自己咬破了似的。
“他他他他竟是”聽著趙璴這話的意思,時慎是他的人了
“吃飯。”卻聽趙璴說道。
方臨淵愣愣地往嘴里送了一匙粥。
片刻,他放下匙來,看向趙璴。
“派來保護我就不必了。”他說。
“即便是胡人,也不過是一群商人,更何況北市人多眼雜,若真有什么狀況,他們潛在暗處,一時也不好出手。”方臨淵說。
“而且你連這都跟我說,也太不把我當外人了吧。”
趙璴看著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那邊,方臨淵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端起碗來抬頭把粥灌進口中,拿起桌上的帕子隨手擦了擦嘴,站起身來。
“時辰不早了,我先走,你胃不舒服,就慢慢吃。”他說著,路過趙璴時,還語重心長地抬手按了按他的肩。
“成大事者,出言要謹慎。”他說。“今天這話,我就當沒聽到啊,時慎是誰,我也不認識。”
說著,他朝趙璴笑了笑,只覺自己義氣極了。
卻未見趙璴眼睫微閃,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復雜。
大宣建朝二百余年,至今仍一派萬國來朝的局面,離不開當年數位君王勵精圖治的成果。
數十年之前,大宣四方初平,漸有周邊小國甘做藩屬,歲歲朝貢以尋求庇佑。當年的宣平帝為彰顯威儀,特準許各藩國商人入境經商,還專程在城北修建了這條赫赫有名的四境街,以供外商往來。
數十年的時間門,以四境街為中心,城北的外商商號如雨后春筍一般擴散開來,整條可供六車并行的四境街也愈發熱鬧繁華,隨處可見服飾各異的異族人來往。
一直到十幾年年之前,突厥進犯大宣,接連奪走大宣十八座城池,入境的突厥商人才漸漸減少。但四境街上有不少世代居住大宣的胡人,因此這些年來這兒仍有一些突厥人的住所店鋪。
方臨淵趕到四境街時,路上已是一派車水馬龍的熱鬧了。
街市上有巡邏的十六衛,見到方臨淵時紛紛朝他行禮問好。方臨淵走上前去,隨便一問,便問出了李承安的去向。
果真,昨夜他回府之后,兵部尚書府上便幾乎徹夜燈火通明。今日一早,李承安便到了十六衛戍司,領著不少人,浩浩蕩蕩地來了四境街。
“方才屬下們路過,看李副指揮使就在綠綺樓附近。”
說到綠綺樓,那衛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補充道“將軍放心,副指揮使從不是當值時亂來的人。”
方臨淵的目光掃過他,朝著街對面的不遠處看了一眼。
四境街旁的巷子中,遠遠便可見那兒矗立著一座四層高的繡樓,門匾與窗欞上纏繞著柔軟的彩綢,門前鮮花簇擁,靡麗的歌舞聲隔著一條街輕柔似水,都要流淌到他們面前了。
那是四境街上最大的一座青樓,里頭有不少胡人歌舞姬,在上京城里是出了名的。
“他倒是敢。”
方臨淵笑了一聲,沖他們點了點頭,便轉身朝著綠綺樓去了。
他是不怕李承安亂來的。但若李承安敢讓他發現有些微懈怠,那他今晚就被抓回十六衛抽鞭子,一鞭都不會少。
李承安停在綠綺樓前,在心里罵娘。
他眼睛底下一片熬出來的烏青,走路時還有些別扭,是昨天被絆馬索摔出來的。
他爹昨日對他一陣耳提面命,就連那個軟柿子似的側室都數落了他兩句,像是他干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我早說了我不想干。”李承安煩躁地說道。“明天我就遞了辭呈上去,以后別管我了。”
結果他爹連打帶罵地說他混賬。
家中雞飛狗跳地吵了一夜,最后以他被他爹趕出府門告終。
“你去查,多帶些人,但凡有人阻攔,你只管亮十六衛的令牌。”李扶說道。“周邊的衙門我都打好了招呼,搜查令也全給你備好了,就算出了什么亂子也自有人去平。安平侯命你去查案,是給你改過的機會,你切記不可掉以輕心。”
李承安才不管什么亂子。
他煩他爹次次安排,轉身走得頭也不回。
而李扶在他身后直搖頭,命令旁側的兩個門客道“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