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尚有一副拿得出手的皮囊。
趙璴靜靜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著,片刻站起身來,探出手去,在窗下摘了一朵開得正艷的西府海棠。
青玉與東珠通透清潤,宛若千萬筆描摹而出的游龍,獨在雙眼處留下了空白。
趙璴對著鏡子,微微偏了偏頭,將那朵海棠輕飄飄地插在了其間。
珠玉相映,花瓣鮮活。一時間,便連那枚價值連城的東珠玉海棠,都宛若生了魂一般。
趙璴淡淡垂下眼去。
除教那些野花失了光彩之外,最好,還能讓他的眼睛,多在他身上停留幾分。
方臨淵其實沒看出什么來,只覺得他今日與往常,似乎有那么一點不同。
趙璴日日都挺漂亮,生來就是一副妖媚狐貍的模樣,今天不大一樣,只好像除他容色耀眼之外,眼尾還有些發紅。
他來懷玉閣蹭早飯時,發現了這一點端倪。
“殿下昨天晚上可有用藥”方臨淵見狀問旁側的絹素道。
絹素昨晚并沒得到趙璴任何的命令,聞言飛快地看了趙璴一眼,從趙璴的神色里讀出了答案“用了的,侯爺。”
方臨淵聞言微一皺眉,有點擔憂地看向趙璴“你咳疾還沒有好啊”
趙璴停在唇邊的湯匙頓了頓。
他側目看向方臨淵,便見方臨淵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抬手微微一觸,恰碰到了眼尾處精心修飾的胭脂。
饒是趙璴,片刻都沒說出話來。
方臨淵一雙鹿兒眼里的關切太真摯了,以至于他一腔蓄意而為的勾引,都在他這樣的眼神里漸漸化開了,化成了滿腔融融的柔軟。
也唯獨是他了。
片刻,趙璴輕輕嗯了一聲,說道“好得差不多了。”
還差不多呢,又嘴硬只怕咳了一夜吧,眼上都留了紅印子了
但是,想到趙璴素來的嘴硬,方臨淵猶豫片刻,還是沒拆穿。
“今日再給殿下用一日藥吧。”他想了想,抬起頭來,吩咐絹素道。
絹素探尋的目光又看向趙璴。
得了趙璴的首肯,她點頭應道“是,侯爺。”
方臨淵打量了趙璴一番,接著又說到“你今天也別忘了穿厚一些啊,別再吹風了。”
特選了一身薄如云煙的青色蟬翼紗的趙璴,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片刻,他抬頭看向方臨淵,點頭說道“好。”
方臨淵這才放下心來,喝盡了碗里的粥,便拿起擱在一旁的佩刀上衛戍司去了。
卻未見他身后的趙璴,目光深深地看了他背影片刻,緩緩抬手,拔下了發間的一支玉釵。
像是丟盔棄甲的敗軍,但這敗軍之將,似乎是甘之如飴地投降。
他垂眼,嘴角浮起了個柔軟的、無奈的弧度。
是個看不見媚眼的小瞎子
也好吧。趙璴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