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覺蒸汽迷蒙,蒸騰得他愈發頭暈,視線都有點花了。
他懷里抱著被子,像是雛鳥毛茸茸的胸膛一般,一縮脖子,便把耳朵和面頰全都嚴嚴實實地遮擋了進去。
卻不知自己露在外頭的小半截臉頰都有些紅。
只見趙璴微微一頓,繼而目光落在他身上“抱著被子來做什么”
“啊我”
方臨淵支吾片刻,直到將眼睛也看向被子里,才說出了完整的話來。
“我那兒的被褥很厚,看你今天淋了雨,就想著拿來跟你換換。”
說著,一雙眼睛從軟綿綿的被子里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避開了趙璴身上的景色,徑直看向了他的臉,老實極了,以至于顯出幾分眼巴巴的可憐。
“你還在洗嗎我換完了就走,不打擾你。”
方臨淵的心臟忍不住咚咚直跳,有點不好意思地想跑。
卻見趙璴沉默片刻,便微微側了側身,將他朝里讓道“沒事,洗完了,先進來吧。”
方臨淵抱著被子溜進了趙璴房中。
也不知怎的,洗澡這樣再正常不過的事,落在趙璴的身上,就莫名生出了些許旖旎。以至于方臨淵進到房中之后,眼睛都沒敢朝屏風后的浴間看一眼。
這種旖旎讓方臨淵莫名感到尷尬,甚至要用一種不經意的忙碌姿態來遮掩。
他大略在房中掃視了一周,說道“你這兒還真有些小。”
只聽趙璴嗯了一聲,一邊扯過旁側的布巾來擦頭發,一邊在窗邊的榻上坐了下來,說道“這處官驛不大,能做成這樣,已是驛官盡心了。”
方臨淵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俯身將被子放在趙璴的床榻上,又去摸了摸上頭原本的被子“是比你這里的厚一些”
說著,他便動手換起來,試圖將趙璴本來的被子卷起抱走,從后頭看去,活像只搬窩的小松鼠。
只是這只小松鼠的腰身勁瘦,被革帶束出窄細而柔韌的形狀。隨著他彎下身去,背脊一道順暢光滑的流線一路而下,恰好沒入修身的革帶里。
溫熱而潮濕的水汽仍在趙璴周身繚繞。
“好了,先坐一會,不必忙。”
趙璴手下攥緊了那方擦頭發的布巾,忍不住出言打斷了他。
這房中家具簡陋,總共也不過一床一榻。他在榻上坐下,方臨淵沒地方可坐,便只能徑直坐在了他的床上。
“你還沒吃飯吶”方臨淵回過頭來,就看見了榻桌上擺放著的湯菜,問道。
趙璴側目看向桌上的晚飯,微微一頓后點了點頭,說道“不大餓,過會兒再吃。”
他語氣平靜而和緩,說出口的話一點都不讓人生疑。
唯獨他擱在身側的手,微微蜷了蜷手指,似有點心虛。
畢竟,他總不能直說實話,說自己今日只因他給自己打傘時短暫地碰了他,便昏了神志,回到房中便只顧著泡進浴桶里去發瘋。
更不能說,險些當真發瘋之際,便被他的敲門聲打斷了。
趙璴神色平靜,卻只他自己知道,在他扯出這句謊的時候,還在此時相對的安靜氣氛里調整著呼吸呢。
卻不料,這句謊話入耳,方臨淵又有些擔心了。
“沒胃口”他道。“你不會發熱了吧”
趙璴正要搖頭,卻見方臨淵已然走上前來,伸手便朝著他的額頭上探來。
別別離他太近,他滿身滾燙的血尚且還沒平息下來呢。
方臨淵剛走出兩步,趙璴今日被他觸碰到的那處便像是烙下的燒傷痕跡一般,又開始隱隱發燙了。
方臨淵的體溫、隔著衣衫緊貼的觸感、還有他的脈搏和呼吸趙璴不用閉眼,就像能即刻感覺得到似的。
他喉結一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