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事。”他說。“小傷而已,早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綢衫單薄,需要稍加遮掩罷了。”
方臨淵眨了眨眼。
他都還沒說話,趙璴怎么猜到他在想什么的
接著,他才遲鈍地感到來自頭頂的觸感。
又摸他的頭
方臨淵沒來由地感到不好意思。
分明論起年歲來,自己還大他一些,怎么總教他這樣哄孩子似的摸腦袋
太親昵了點
方臨淵無法將自己與趙璴之間奇怪的氣氛歸咎于此,卻也明白地感到,趙璴這樣無意的肢體接觸,于他而言
方臨淵抿了抿嘴唇,小心地挪開了自己的腦袋。
“知道啦。”他小聲說。
這樣想雖不大合適,但對上趙璴那雙眼睛的剎那,方臨淵還是這么覺得。
于他而言,太撩撥了,撩撥得過頭了。
陛下同意了桑知辛的提議,讓他在京中試行核稅法,同時在大宣四十九地州中挑出了江南,選派朝中官員先行在那里推行核稅法。
圣旨一下,朝堂又活泛了起來。
核稅法一舉,對朝中官員而言既是清洗,也是重組,誰也不甘心在這樣的節骨眼中為人魚肉。
三皇子一黨便是首屈一指地積極。最強勁的敵手桑知辛將自己玩脫了,于他們而言便是坐收漁利的天大好事,這樣建功立業、清洗地方,順便排除異己的好事,他們怎能不積極
可是,三皇子黨的官員奔走多日,卻總共也沒能安插幾個官吏在南下巡按的隊伍中。
反倒是那個素來不聲不響的元鴻朗,還有這回兗州之案立了大功的衡飛章,兩個不通人情、古板迂腐的家伙,被陛下欽點為了江南巡按使。
三皇子一黨泄氣之余,還不忘挖空心思又多安插進了幾個人。
反正江南那么大,那兩個巡按使能管到多少這個時候,便是能多挖走一點權力是一點,既要防著新黨出現,也要防著桑知辛黨死灰復燃。
但是原本桑黨的官員,也沒有閑著。
他們的靠臺忽然倒戈,將矛頭對準了他們,他們自不可坐以待斃。那些罪不至革職下獄的,也各個活動得積極,有投奔三皇子的,有敲元鴻朗的門的,還有給自己謀生路,往南下巡按的隊伍里擠的。
一時間,朝堂之上亂成一片,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比勾欄瓦舍還熱鬧。
方臨淵也忙碌起來。
眼下已經入了冬,距離陛下的萬壽節只有不到一月的時間了。萬壽節在年關之前,素來各國的使臣都會趕在這個時候入京朝賀,這些日已經得了消息,說波斯與爪哇國的使臣已經在路上了。
朝賀的防務與儀仗,向來是衛尉寺與鴻臚寺操持的。今年十六衛戍司得陛下嘉獎多次,被特許參與朝賀儀仗,方臨淵便要與衛尉寺的大人們共同主理。
方臨淵從沒想過,這差事竟這樣復雜。
各國來朝,又有陛下的千秋之宴,兩件大喜事湊在一起,便需許多有司衙門互相協理。
掌管儀仗與鑾帳的衛尉寺、負責外事往來的鴻臚寺,還有專管祭祀禮儀的太常寺全都湊在了一起,繁瑣復雜,還免不得應酬交際。一時間,方臨淵忙得頭腳倒懸,接連幾日都沒能按時回府。
幸而幾天下來,十六衛戍司的安排終于有了眉目。
也是衛尉寺的大人們熟諳禮禊,方臨淵又與鴻臚寺的大人們共事過,也算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