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人淡笑不語,只是抬眼看著趙瑾周圍伺候的幾個宮女。
還要屏退下人
趙瑾皺了皺眉,抬手讓人退下,倒要看看這人到底有什么話要與自己說。
于是,直到房中只剩下他兩人時,那官吏從座位上起身,重新對著趙瑾,跪伏下來。
“三殿下。”只聽那人說道。“您此番南下,是為巡按一省,責任重中之重,蘇大人亦對您寄予厚望。”
趙瑾皺起眉頭來“這我知道。”
他走之前外祖便再三叮囑過他,這事兒他早就記住了。
要是再沒什么新鮮的話說,只怕面前這人是找由頭露面,上趕著來他這兒巴結的呢。
這種人趙瑾見多了,一時間有些不耐煩。
卻見那人微微一頓,接著說道。
“但是殿下,只怕陛下對您便不是如此了。”
趙瑾微微一頓。
“你什么意思”他問。
那人放輕了聲音,說得卻很緩慢。
“三殿下,陛下因一點小事便對您重罰如此,蘇大人盼望您心下多作一些考量。”那人說。
趙瑾的眉頭幾乎擰成了個疙瘩。
“父皇對我不過是一時氣急罷了。”他說。“你若要從中挑撥,也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他話雖如此,但語氣卻分明有些著急。
因為他知道他父皇這回,罰他罰得的確有點狠了。
更重要的事,他明明已經解釋了的。罪責已經都推到了十六衛的頭上,可卻偏趙璴一鬧,他父皇便頒布詔書責罰了他,那掌管十六衛的方臨淵卻毫發無傷。
竟是因為趙璴
害死他母妃的那賤人之女,父皇這么些年都未曾正眼看過他,可這次怎么會這么聽她的話呢
卻聽跪伏在那兒的那人,緩緩嘆出一口氣來。
“貴妃娘娘歿得不明不白,皇后嫡出的六殿下卻一年大似一年。”只聽那人說道。
“殿下,陛下如今不過五十,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啊。”
趙瑾擱在座椅上的那只手,倏然收緊了。
“什么叫不明不白”他怒道。
“你把話說清楚。當初的罪魁禍首,不是都死在冷宮里頭了嗎”
跪著的那人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膝行上前,雙手將一封密信交到了趙瑾的手上。
信件打開,上頭正是他外祖的字跡。他雖見得不多,卻也大略認得出來。
娘娘身死元兇似另有其人,聽聞當年為娘娘安胎之人眼下正在江南,還請殿下親自前去,探問究竟。
趙瑾的瞳孔猛地縮緊了。
為他母妃安胎的不是當年的太醫院院判、父皇最信任的太醫廖才嗎
“廖才現在江南”趙瑾問道。
只見那跪伏的官員叩首道“廖太醫榮休之后,便回江南養老了。”
趙瑾握著那封信,許久,緩緩點了點頭。
“好。”他說。“外祖讓本皇子查,那便查查看。廖才在什么地方,待到了江南之后,你即刻替本皇子去找。”
那人連忙應聲“是下官領命”
眼見他又一副得償所愿的諂媚模樣,趙瑾懶得與他虛與委蛇,擺了擺手,便讓他離開了。
雕花木門復又關上,偌大的房中,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窗外江水滾滾而去,趙瑾握著那張信紙,沉默了許久。
趙玨才出生沒幾年他倒是一時疏忽,忘記宮中還有一個他。
這不知名姓的官員雖說唐突,但有一件事倒是沒有說錯。
趙玨長大之前,他是父皇唯一的選擇,但再有五年,十年,待那小子長成,誰知道父皇的心會偏向哪里呢
多年的天家獨苗,早把那張金碧輝煌的椅子,當做自己理所應當該繼承的物品了。
自己的囊中之物自不能容許旁人橫刀奪去。
南下巡按的朝臣船隊順著運河一路而去,三皇子被送走,京中又重回了原本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