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等待通訊掛斷,跳去了羲德的頻道。“在哪兒”
羲德語氣有些煩躁,“我在畸潮開arty的幾個地點之間巡邏,我說,你搞這么大一出,不會是想讓上峰精準轟炸吧沒用的,要想確保畸變基因徹底消亡,必然要動用熱彈,別說好幾個轟炸點,就算只有一個點,53區也會變成一個地表深坑。”
安隅想了想,“落地才能夷城,如果是在空中呢”
“空中”羲德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所以你究竟是想炸死畸種,還是想炸死我的屬下”
安隅沒有多作解釋,吩咐道“從現在開始,別離我太遠。轉告上峰,二十分鐘后發射熱武器,打擊點在低保t區,不用管能源核位置。”
他突然想到秦知律希望他鍛煉的“全局視角”,于是想了想又補充道“讓你手下休息吧,找舒服的位置,觀賞畸潮集體長跑。”
羲德半天沒回復,安隅奇怪地摸上耳機“頻道故障了嗎”
羲德深吸一口氣,“我在等你解釋原因。”
頻道里沉寂下去,羲德暴躁地捏著終端“你總得告訴我去哪兒找你吧”
“低保t區,我以為我剛剛說過了。”安隅駐足仰望高聳的貧民危樓,眼神更加冰冷,“準確地說,t區5棟,1414室。”
他聞到了,一種空前令人作嘔的腥臭。
倒是很會找地方藏。
安隅邊上樓邊審視著身上的傷。
蛙舌2號在他頸側留下的致命傷已經被葡萄愈合,但打架時的擦撞、章魚觸手鞭打下的血溝、當初刑訊和基因誘導試驗導致的淤血,都在戰斗中一次次被撕裂。
還真是體無完膚。
他站在1414室門外,半天都沒有動。
記錄儀從樓體外面透過窗戶觀察他,只見他緩緩低下頭去,染血的白發遮住了臉,胸口逐漸開始起伏,起伏越來越劇烈,身體也隨之顫抖,那把狙從肩頭滑落,槍托砸在地上。
黑塔中的人立刻焦急起來。
“他怎么了”
“傷的太重,估計撐不住了”
“12,任何守序者在這個數值上都早就癱了。”
“安隅他畢竟還是人類基因,血肉之軀啊”
“低保區周邊守序者,立刻向t區5棟靠攏不惜一切代價,保證安隅的安全”
“等等先等等他好像在自言自語”
“他說什么”
“鏡頭推近有人會讀唇嗎”
記錄儀焦急地在幾扇窗之間繞來繞去,終于找到一個方向,捕捉到了安隅的臉
他剛好緩緩抬起頭,紅瞳中的冷冽散去,慢慢地,籠上了一層茫然的神情。
像一只重傷后發著抖等待死亡的小動物。
這只小動物嘴唇翕動,還在持續重復著那些口型。
指揮廳寂靜數秒后,終于有一人不確定地說道“他好像是反復在說你傷的很重、你快要死了”
突然裸露出的真相讓死寂再次籠罩了指揮廳。
黑塔中的所有人看著安隅無聲地自言自語,有人怯怯道“他是真的快要不行了,還是在自我洗腦”
“都是。或許這正是他狩獵的手段。”頂峰凝視著屏幕上的身影,低聲道“安隅你到底要干什么”
1414室挨著這一層的公共廁所,是安隅的宿舍。
這里常年彌漫著腐爛的漚氣,在下賤的貧民窟里賤出了讓其他低保戶甘拜下風的水準。
但此刻,更濃烈的畸種腥臭掩蓋了從前的氣味,空氣中還仿佛有一種令人不安的波動,像是巨大的能量。
片刻后,安隅嘴唇終于不動了,伸手按向門上的密碼鎖。
密碼是默認值1222他的生日。但凡知道他id的人就能輕易破解,但他從不擔心家里失竊,畢竟家徒四壁。凌秋曾說,如果有人愿意把安隅本人偷走,那是再好不過。
想到凌秋當時癟嘴無語的樣子,紅瞳中閃過一絲溫度,又迅速恢復到空茫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