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嘖嘖道“看來平等區這次的麻煩不小。”
那些傷痕像是被巨型猛獸的利爪抓破,但爪痕下還彌漫著大片淤血,濃郁的青紫與血色相疊。
秦知律神色很淡,好像那些傷是長在別人身上的,“平等區有戰斗力的守序者越來越少了,大量平民需要保護。”
“舊傷疊新傷,多疼啊。”比利從藥箱里翻出一個安隅熟悉的小圓罐,又嗆笑了一聲,“你和他也算同命了。”
秦知律沒接話茬,只看著比利手里的藥罐皺眉道“換藥。”
比利挑眉,“跟你說了多少年了,用這個好得快啊。”
秦知律沉默地看向藥箱一角。
“行行行,服了您。”比利麻利地換成效力溫和的藥,無奈地笑著感慨道“這一點,也是一模一樣。”
秦知律嗯了一聲,沉默著看向窗外。
過了許久,他似是自言自語般地低聲道“也許,是注定。”
安隅從比利的記憶里掙脫出來,對著空氣怔了許久。
他完全不知道長官身上有這么重的傷,他來接他,一起去處置黃宙,回面包店取面包,又伏案寫了一夜的任務報告,絲毫沒有露出受傷的樣子。
那雙黑眸太能藏了,好像無論有多少事情,都能被藏盡。
他的情緒,他的感受,從不向外人流露分毫。
比利在對面急的直跳腳,“到底比以前怎么了,你說啊,發什么呆,你要吊死我啊”
安隅收斂視線,低頭看著手臂上小小的針眼。
“比以前年輕了。”他輕聲說。
凌秋說,當不知道該和一個人說什么,就夸他長得好看,如果實在夸不出口,就說他長得年輕。
果然,比利愣了一下后臉紅了,“嗐,我最近運動確實比較多啦,吃東西也清淡,好久沒吃甜食了要不,我從你那里買十箱粗麥面包”
安隅沒吭聲。
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低沉,說不出來由。
就像是從資源站扛回家一整箱的面包,可拆開箱子卻發現,那些面包貼著的名簽上沒有一個是自己或凌秋的名字。那些名字他一個都不認識,還也不知該還給誰,討也不知該向誰討,只能餓著肚子守著一整箱的面包發呆。
安隅回去199層時,秦知律還在伏案替他寫報告。
秦知律的房間很大,像一個空曠的雪洞,所有的柜門都嵌入墻壁,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床孤寂地擺在地上。
安隅沒有對任何人的記憶產生過好奇。
看了這么多人的記憶,有偶然觸發,有為了試探異能而刻意嘗試,唯獨沒有一次是他真的想看。
但,他忽然很想看看長官的記憶,隨便關于什么都行。
秦知律停筆抬頭,“怎么了”
安隅一時語塞,“我”
“嗯”秦知律放下筆凝視著他,許久,聲音低下來,“注射的地方疼嗎”
“不是”
他們在沉默中對視安隅很確定,此時此刻,秦知律只是在專注地凝視著他,而不是透過他的眼睛審視自己。
本不應該觸發能力的。
但熟悉的恍惚感還是驀然籠罩下來,意識交錯的剎那,他進入了秦知律的記憶。
出乎意料,這里沒有故事,沒有對話,也沒有任何人,空曠得讓人幻聽到了雪原上撲朔的風。
秦知律仿佛是一個從不回憶的人。
他的“記憶”里只有一片空茫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靜靜矗立著一座深黑而冷酷的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