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容易情緒崩潰的生物。
安隅理智地拒絕了薔索要貴重物品的請求后,他臉上的玫瑰瘡癍蜷曲著擴大,瘡中花朵顫抖,一點詭異的糜粉色從瞳心向眼白擴散,仿佛被氣得顱內出血。
安隅試圖在記憶中搜刮出一點凌秋的幼崽相處智慧,但似乎沒有,智者如凌秋也對小崽子束手無策。
正躊躇間,耳機忽然響起一聲提示,蔣梟接進了他的私人頻道。
“發現了一個詭異的現象。”蔣梟說道“我目睹一個畸變兒童殺死了一個人類工作人員,沒來得及阻止。它啃斷了人類的脖子,但人在咽氣的瞬間卻全身碎裂,就像一面被巨石狠狠砸碎的鏡子,而且,真的有玻璃破碎聲。”
安隅安靜地聽著,視線仍落在薔的臉上,但卻仿佛正在放空地思考,完全忽視了薔的恐嚇。
“人死如鏡裂。”蔣梟總結道“律的終端把我們屏蔽了,請您向他同步情報吧。”
安隅道“嗯嗯”
蔣梟的語氣完全不帶有戳穿別人的尷尬,一如既往地干練道“我想,您和律應該一直都在一起,沒有奶媽沒有長官就焦慮,也只能騙騙沒去過53區的人了。”
安隅“”
“雖然當日仍留有很多謎團,但我有幸目睹過您的狩獵。”蔣梟恭敬道“請您放心,我不會妨礙您的行動。”
通訊掛斷。
薔一把攥住安隅右手腕的繃帶,“聽懂了嗎你初來乍到,不要自討沒趣。”
伴隨他惡狠狠的話語,大朵妖嬈詭譎的花從那張臉上伸展出來,花枝纏繞著安隅的右手腕,尖銳的荊刺破枝而出,抵住繃帶。
薔以為安隅會大驚失色,就像所有脆弱的人類一樣。
可是沒有,那雙金眸就像剛回過神,低頭掃了一眼那些荊刺,視線又回到他的臉上。
安隅凝視著他,輕聲道“在這里死掉的人,尸體都會爆裂嗎。”
薔愣了愣,繼而冷笑,“你想試試嗎”
安隅看了他片刻,“如果換作我殺人,尸體也會裂開嗎”
薔聞言眼神更加冰冷,嘴角挑起一抹譏誚,輕聲道“那要看你是否被它擁有。”
安隅眸光一凜,“什么意思它是誰”
他沒有得到回答,薔不耐煩地收緊花枝,尖銳的荊棘用力向繃帶中刺入,試圖勾住它扯下來,可繃帶的堅韌超乎想象,竟生生扛住了那股爆發力,將荊刺抵擋在外
薔愣了一瞬,眼神更加兇狠,“你再敢說這是貧民窟的東西”
安隅趁荊刺彈開之際順勢抽回手臂,“勸你別管。”
他不想再和這個小畸種糾纏,轉身的瞬間,風卷著一捧雪沙撲在臉上,單薄寬松的衣服被風撩起,腰間忽然一涼
空中傳來一聲熟悉的“锃”聲。
金眸倏然一凜,猛地回過頭。
“果然還藏著好東西”薔眸中精光畢現,對著手里那把短刀贊嘆道“看來你出身大戶。”
還沒來得及仔細端詳,安隅已經劈手向刀奪來薔的花枝立即捆縛住他的手腕,將他雙手一左一右拉開高舉于空,如懸立在死刑十字架上。
薔仰頭看著已被自己宣判死亡的人,冷笑道“看來都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刀和你的繃帶,哪個更厲害。”
他說著,揚刀朝安隅的脖子果決地擲出
刀刃劃破風雪,“秩序”二字將雪光折射入那雙金眸,割裂了豎瞳中忽然蔓延開的赤色。
那道冰冷的拋物線在安隅眼前劃過,刀尖下墜,瞬息間便要刺入他的喉嚨
呼嘯的風在此刻似是莫名地錯亂了一瞬。
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闖入視野,平和地攥住了那刀刃。
那把破風破雪、來勢洶涌的利刃被皮革包裹,在掌心中聽話地轉了個圈,薔眼前一花,忽覺劇痛,再睜眼卻只見破碎的花枝自高空紛紛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