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白荊,是一個很溫暖的人。”陳念輕聲說,“在與鏡子融合畸變后,荊哥就睡著了。”
他們終于走到最里面,蠟燭的火苗突然縮小了很多,只剩下極其微弱的光。
一個身影蜷縮在漆黑的墻角,好像已經沉睡了很久。
“她叫思思,是我的朋友。”
陳念簡單解釋了一句,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手,微茫的燭光映在那雙溫柔的眼中。
“還好嗎”他自顧自對她說著話,“有人來孤兒院了,也許你能出去重新見一見這個世界了。”
逼仄的小空間里,只有陳念一個人在動作,除他之外,安隅聽到的唯一聲響竟然是耳機回傳的自己的心跳聲。
女孩看起來和陳念差不多大,輪廓清秀,但臉色在明暗交錯的光影下慘白得像一張紙。
“生命還在不斷地流失”陳念放空了一瞬,又有些苦澀地笑了笑,“沒關系,我們還能堅持一陣子。”
語畢,他手上那支蠟燭的燭焰忽然不再跳動,燭焰中心緩緩升騰起一株白煙。
燃燒的氣味籠罩了整個空間。陳念將蠟燭攏在雙手掌心,閉上眼,那縷白煙逐漸在他身邊環繞,一圈又一圈,人影在煙霧中愈發朦朧,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安隅上一次見到類似的場景是在84區安和寧發動異能時,那些閃蝶也會環繞身側。可陳念周圍沒有任何生物,只有手中的一根蠟燭,小小的蠟燭像是已經長進了他的身體,漸漸地,再也分不清那一縷環繞的煙氣究竟是來自燭焰,還是來自他本人。
白煙從他周身分出一縷,向沉睡的女孩身體中鉆去,女孩的臉上似有血色重新灌注。
耳機里,秦知律略遲疑道“極小概率的事情出現了。”
能從畸變中保留人類意志的,千里無一。
在這些人中,覺醒治療系異能的概率還要再縮小百倍。
而迄今為止,人類發現的物質融合類畸變者寥寥無幾,不久前,黑塔和大腦還在因為典的出現而徹夜忙碌。
在這間被人類忽視了十年的孤兒院,有著一位集合了所有小概率事件的少年。
或者說,有著一個珍貴的治療系守序者。
安隅有些發怔,“與蠟燭融合的畸變者么。”
秦知律思忖道“同樣為物質融合,典的基因熵還在人類范疇,他卻直接破萬。也許他是特例,身處這個高度畸變的環境,讓他的身上發生了更復雜的混亂。但也可能典才是特例。人類已知的物質融合類畸變者太少了,還很難定論。”
輕煙消散,剛才的燃燒并沒有讓蠟燭縮小分毫,仿佛燃燒的并不是它。
陳念的臉色更加蒼白,他抬手撐在墻上,閉目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啞聲道“如你所見,我的畸變方向是蠟燭,我的異能是治療。”
他頓了頓,“或許和尖塔里的守序者們不同,我的治療不是一種能力消耗,而是生命替換。為她增加的每一絲生命,都要從我自己的身體中扣除。”
安隅一下子想起蔣梟。
天梯形容蔣梟的異能為“史無前例的交換類治療系異能”,可蔣梟的能力是用被治療者的精神力去補生命值的虧空,陳念則是純粹的用命換命。
陳念看著角落里沉睡的思思,“我苦苦維持了她十年,可她的情況越來越糟,我們都快要撐不住了。”
他轉回頭,透過對面那雙澄澈的金眸凝視著手執燭火的自己,自言自語道“這一次或許是唯一的機會,必須要抓住”
在他喃喃的話語聲中,安隅的意識突然凝固了一瞬。
他抓住陳念從他眼中自我審視的機會,打開了陳念的記憶。
2137年的孤兒院還沒有畸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