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出現了一張生面孔,陳念從她的衣服上看到她的名字思思。
她很瘦,低著頭領了飯,坐在墻角用勺子把一碗蒸豌豆刮得干干凈凈。剛咽下最后一口,收保護糧的孩子就出現在她眼前,咣地一拳捶在桌上。
陳念開口道“她的在我這里。”
他用勺子把一碗蒸豌豆分割成兩半,然后把整個碗都推過去,“她的和我的。可以嗎”
出了食堂,思思就一直跟在在他后面,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直到第二天中午,陳念受不了了,主動解釋道“我的姐姐叫陳思,畸變后被處置了,因為你們名字相同我才幫了你。你別再跟著我了,新人一進來就抱團會被盯得更慘。”
思思安靜地聽他說完,從兜里掏出一塊濕溻溻的報紙包,里面兜著一小捧蒸豌豆。
她說道“我是想還給你這個,從昨天的晚飯里留下來的。”
趁他發愣的功夫,她又說,“我知道這里的生存規則是什么,但我實在不想過那種頓頓都只能吃一半的日子。下次別再幫我了。”
她說得小心翼翼,好像很怕傷害到他,說完后還瞇眼沖他笑了笑。
笑得很虛偽,像一只努力扮演友好的惡魔。
午飯時,她再次在大家的注視下咔嚓咔嚓嚼光了一整塊壓縮餅干。
那個粗大的拳頭再一次捶上她的桌子,她放下碗,瘦小的身子輕輕一跳,像只靈活的小貓一樣躥起來,一拳回敬到對方臉上。
那咚的一聲巨響,讓陳念對著她呆了整有十秒。
不僅陳念,整個食堂的孩子都看呆了。
小貓落地無聲,不僅把對方揍得鼻青臉腫,尖銳的指甲還留下一堆血道子。
“離我遠點。”她沖收保護糧的大塊頭揚起瞇瞇的笑臉,“我可還在隱匿畸變的觀察期呢。”
她撂完狠話,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一整袋保護糧,轉身就走了。
其實陳念本以為她會把餅干還給大家,但事實是她泡在閱讀室一下午,翻完了全部的報紙,啃光了所有人的餅干。
那天之后陳念才知道原來她就睡在隔壁因為她消化不良,打了一宿嗝,吵得人根本沒法睡著。
思思飯量大得驚人,好像永遠都吃不飽。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陳念都擔心她即將成為第二個收保護糧的惡霸,后來不知從哪天起,他不交保護糧了,或者說,改把每頓一半的保護糧交給思思。
其他惡霸對此沒有意見。
保護糧交得久了,他們索性坐在一起吃飯,后來又順路一起去看報紙。思思很向往回到人類社會,每一份報紙都一直看到能背下來。她說在家人畸變前,她才剛從一所人渣學校考進好學校里,打算一路青云直上沖入主城。雖然原本帶全家過好日子的希望破滅了,但也可以一個人好好過,再養幾只基因純凈、沒有感染風險的小貓。
2138年的某次身體檢查,思思對他說,“你前面那個白頭發金眼珠的是個怪物,聽說一年睡十個月,你離他遠點啊。”
后來他不幸和那個怪物發生了血液接觸,思思大驚失色,她揭開管理老師為他蓋的消毒紗布,跪下用牙撕開了那個原本只有很小一塊的破皮,吮出來的鮮血一點被污染的跡象都沒有。
陳念懷疑她在整他,原本想替她拂去嘴角沾著的血,但手指還沒伸過去,她忽然跪在他腿間前傾身體,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吸了你的臟血。”思思說,“要畸變一起畸變,要死一起死。”
“你們以后可以一起離開吧,時間應該差不多。”白荊坐在閱讀室笑瞇瞇地說道。
白荊是他唯一的朋友,很久之前就遷去d區了,他們不常見面,但關系很好。白荊比大多數人都年長,他仿佛天生就有某種責任心,很多孩子都把他當成哥哥。
陳念點頭,“嗯,如果是我先結束觀察期,就多留一陣等等她。”
白荊笑道“你小子。”
陳念問,“荊哥快要結束觀察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