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已經與風間和蔣梟會和,根據他們的消息,第一層與第二層之間的空氣墻似乎在波動,但是還沒有完全消失。此外,墻上掉落了一塊奇怪的碎鏡片。
秦知律將脫下的風衣蓋在陳念的尸體上,打開頻道說道“不要輕易處置,坐標發來,等我們會和。”
三人向外走,斯萊德沉默地跟在最后。走到半路,安隅停步回頭看向他。
秦知律忽然開口道“斯萊德。”
斯萊德立即應“是。”
秦知律向前走著,語氣平靜,“我希望天梯高位的守序者保有基本的任務素養,局勢復雜時,不要把心思消耗在內斗上。尤其是當明顯自不量力時。”
安隅本來要出口的話被堵了回去,正再欲開口,又被他伸手輕扶了下頭,被迫轉回去繼續往前走。
秦知律繼續道“我的監管對象確實不是很溫和的人,一句忠告,管好你的爪子。”
斯萊德低下頭,“是。”
安隅摸了摸被手套觸碰得有些癢的眼睛,他懷疑秦知律誤解了他的意思,他回頭只是想問斯萊德要點吃的,畢竟斯萊德背著一大包物資。
他并沒忘了那句“利用優先于懲罰”的教導,長官對他不聽管教的印象似乎已經到了偏見的程度,這讓他有些焦慮。
快走到通往地面的樓梯時,秦知律讓斯萊德先上去,等只剩他和安隅兩人,他才開口問道“記憶回溯的觸發方式是與你對視嗎”
安隅搖頭,實話道“是在自我審視時與我對視。比如,透過我的眼睛觀察自己,或是在照鏡子時與我在鏡中對視。”
秦知律聞言蹙眉,“我不記得自己做過類似的事。”
“您似乎是例外。”安隅說,“我回溯您的記憶好像并不需要額外的條件,對視時,只要我想”
他突然住了口,因為他陡然意識到這可能會讓長官不悅。
秦知律盯著他,“你在我的記憶中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沒有。”安隅立刻道“我沒有說謊,真的什么都沒有。”
那里是極致的黑暗與死寂,只矗立著一座冷酷高塔。
許久,秦知律才終于“嗯”了一聲,淡聲道“我相信。”
安隅跟在他后面,輕聲嘀咕道“您仿佛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凌秋說過,人性的光輝常常交織在懷念過往和思量未來中。這樣看來,其實您也沒什么人性。”
秦知律的回應里帶著淡淡的嘲諷,“有沒有人性,取決于和誰相比。”
安隅不作聲,他想,即便是和自己比,長官也要更沒人性一點。因為他自認為是有記憶的,從前他確實很少回憶過去,但自從凌秋走了,他就常常不經意地發呆,想起很多細碎的過往。很多早就被他忘記的凌秋說過的話,最近總是不經意地鉆進腦子里,趕也趕不走。
但回憶了這么多,他唯獨沒有想起凌秋最后那句話“你曾讓我提醒你,敢賭上最后一線生機的人不會輸”到底源于何時何地,怎么想都想不起來。
安隅跟在秦知律的身后,片刻后輕聲道“其實我不太能理解。陳念居然會為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煎熬十年,熬到油盡燈枯后,又堅決赴死。在他的記憶中,一切的源頭都只是因為他姐姐的名字里也有一個思字。”
“不可能。”秦知律篤定道“他的記憶里一定還有被你忽視的東西,他們兩個之間,你再想想。”
安隅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您指的是思思曾經親過他嗎凌秋倒確實說過,男人有時會為女人給的一點小甜頭得意忘形,恨不得把褲子都當了,可我總覺得陳念不像那么沖動的人。”
“”
秦知律回身看著他,眉頭緊鎖安隅從沒見他眉頭皺得這么緊過,哪怕是在53區看著滿城烏央烏央的畸種,也好像比此刻的心情要好一些。
“我要收回我曾經的話。”秦知律冷道“你還是忘掉凌秋對你的教導吧,他都教了你什么亂七八糟的”
“面包,慈悲,勇氣與愛。”安隅回答得很順暢,“凌秋說,讓我理解這四大人生主題是他一輩子的追求,可惜我只來得及學會面包。”
秦知律面無表情,“真是遺憾。”
安隅輕聲道“如果他活得久一點,也許我能多學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