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不確定自己能否安慰到長官,他甚至說不清為什么要這樣做。比長官過得苦的人太多了,他以為自己早已看慣,卻久久難以忘記在探入長官回憶時心中的沉痛。
他確實是個沒人性的家伙,只有兩次曾感到心痛。
第一次是親手送凌秋離開,第二次是旁觀長官的從前。
凌秋沒來得及聽到那聲哥哥。所以在從記憶中出來后,他立刻擁抱了他的長官。
“很抱歉,我好像依舊沒有太多人性,只有本能。”安隅低聲道“但我會繼續學習的,長官。”
秦知律倏然起身,幾步便來到他面前。高大挺立的身影遮住了燭光,安隅抬頭,皮手套順著他的鬢角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耳朵,皮革觸碰到耳后那枚常被他遺忘的舊疤,他瑟縮了一下。
他的視線落在秦知律嘴角那枚小小的疤痕上,“我很多年沒用鏡子照過耳后了,您說的那道疤”
“和我嘴角的很像。”秦知律輕輕摩挲著那塊皮膚,“但比我的大一些,顏色也更深一些。”
安隅點頭,“我用您的權限去看過尤格雪原的資料了。”
“怎么想”
“您懷疑我是那個畸變的女科學家的孩子嗎”
秦知律沉默了許久,放下手道“有過一瞬間的想法,但不太說得通。三周的胚胎只是一團細胞,沒有離體還在垃圾場成長為嬰兒的可能。即便用你異于常人來解釋,可詹雪的異能是精神摧毀,或是詛咒,畸變特征是眼球,這些你都沒有。”
安隅頓了又頓,還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如果可以做基因鑒定”
“人類沒有留存她的基因。”秦知律嘆氣,“這是被恐懼催生出的愚蠢。詹雪是第一個超畸體,人們只想著徹底消滅她,越干凈越好。明明誰都有可能成為第一個超畸體,但人類對她的恐懼和仇恨從未停止,他們深度解剖了她的尸體后就丟進熱堆焚燒殆盡,就連她遺留的東西,至今都還有一些在被搜索和銷毀。”
安隅愣了愣,“二十多年了,還有什么遺物”
“她做科學家期間和很多高校都有聯系,四處演講座談,總會觸碰一些圖書館文獻,或留下手札教案,要逐一排查。這件事很耗時,大腦安排了幾個閑散人員,一直在斷斷續續地掃尾。”
“哦”
涉及到高校,就超過了安隅能聊天的范疇。他下意識摟緊章魚玩偶,秦知律卻忽然伸手抓住章魚的頭,把玩偶從他懷里扯走,拎到面前看了一會兒,冷聲道“丑東西。”
安隅立即抿緊嘴,把正要套瓷的那句“這個玩偶和您表達章魚基因時很像”給咽了回去。
粗壯的章魚觸手們無辜地在空中晃悠,秦知律隨手把它丟到床上,“去床上。”
“啊”安隅愣住,看看他,又看看趴在床上的章魚玩偶,“您是要我和您睡覺嗎”
秦知律的臉色一下子有些木。
他伸手指指安隅屁股下面的沙發,“我睡沙發。”
“這不太好吧。”安隅起身坐到床上,捉起一只章魚腳在手里捏著。
秦知律冷淡地在沙發上躺下,兩條長腿一伸開,腳踝就從扶手上支了出去。
他冷著臉問,“到底是誰告訴你算了,是凌秋。”
安隅在長官柔軟的大床上躺下,“嗯,凌秋說,大人物的脾性千奇百怪,但他們無一例外都喜歡和人睡覺。緊要關頭,可以考慮答應。”
秦知律“”
“但和您睡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吧。”安隅嘀咕著拉過被子蓋在身上,被子里還殘留了一些長官的體溫,他下意識把自己裹緊,“比利似乎對我有沒有和您睡覺這件事很敏感,總是旁敲側擊,有點煩人。”
“”
“長官,您還在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