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護服又被割破幾個洞,他嘴唇顫動著,順著洞將防護服撕了個稀巴爛。
“鐘刻”他喃喃道“鐘刻”
“鐘刻什么”安隅立即上前,流明在他身后一把拉住他,“別你是普通人類體質,萬一感染”
安隅卻掙開了,他沖到勞醫生面前蹲下,雙手抓著他的肩膀,“告訴我,鐘刻在哪里”
“鐘”膿皰已經從領口里的皮膚向脖子上蔓延,勞的病情發展似乎比別人更快,臉皮下迅速鼓出膿包,向眼球涌去。他不再能說話,蒼老的手反握住安隅,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敲擊著。
一秒一下。
嗒、嗒、嗒、嗒
安隅只愣了一瞬,眼看著膿包蔓延到下眼瞼,他突然冷聲命令道“看著我”
勞醫生失神了一瞬,緊接著便被那雙金眸吸住了視線。
他其實已經幾乎失去意識,還沒消化那條指令,只是在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面前的金眸仿佛有種獨特的吸引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望進去。
視野逐漸模糊,他幻覺般地覺得那雙澄澈的金眸正在被鮮血填充,赤色氤氳著,在那雙眼眸中描摹出他自己的輪廓。
寫滿無法拯救病人的無力與悲痛。
“勞醫生新的藥劑組合奏效了腹水抽出后沒有反復,血生化指標正常,粒細胞下降了”
“勞醫生,我們已經向主城申請了藥物支援,最快一批今晚就會到,34區有救了”
“勞醫生,多虧了您”
“勞醫生,我的孩子沒事了,真的很感激”
他快步路過那些報喜和感恩的人,眉頭緊鎖,直接進入重癥病房。
病床上躺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右腿的大腿吊起,膝蓋以下的部分卻已經消失不見。
“勞醫生。”少年沖他虛弱地勾了勾嘴角,“我的指標還好嗎”
他眉頭緊鎖,翻了翻最新的化驗報告,許久才道“抱歉,感染還在蔓延,截斷范圍要擴大,可能要全切。不僅右腿,左腿也”
“全切”少年愣了下,“可我還要踩鋼琴踏板啊。右腿截肢還有左腿,可如果左腿也”
“我很抱歉。”他深吸一口氣,回避開那個震驚的眼神,“但如果想活著,只能搏最后一線生機。”
少年頭緩緩垂下來,頭發遮住了側臉,許久才道“我聽說,藥劑已經生效,這場瘟疫有救了。”
“是的。”
“可我”
“抱歉,你感染得太早,并發癥嚴重,現在要你命的已經不是病毒了。”
一室死寂,少年從懷里緩緩掏出一塊金屬懷表,那是一塊古董表,指針走起來沉重但清晰,發出咔咔的聲響。
“那么,如果截斷兩條腿,我一定能活嗎”
窒息感爬上勞醫生的心頭,他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嚨,許久才喃喃道“抱歉,孩子,我只能說有30的存活概率但這只是統計,統計在個體身上沒有意義,生或死一旦發生,就是100。”
“那”少年輕輕叩著表盤,“如果不截肢,我還能活多久呢下個月我要開第一場小型演奏會,大災厄以后,34區再也沒有這樣的活動了,附近的小孩子都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