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唇角緊抿,許久才輕搖了下頭,“會很煩的。”
精神力穩定并不代表不受干擾。他和別人一樣忍耐著眩暈,雖然不會產生時間錯亂感,但卻能清晰地意識到有個東西一直在試圖撥亂他的感知,就像孤兒院的那些噪音,讓他煩躁。
想喊停,想粗暴地讓這紛亂運轉的時間永恒死寂。
深處的時間載具逐漸減少了,但腳步引起的走字聲卻愈發紛亂。大家徹底喪失了時間概念,流明在一分鐘內問了安隅四次“我們走了多久”,安瞟向體征數字的頻率幾乎可以按秒計算,寧釋放大藍閃蝶也失去了節奏,一會兒飛出一大團,一會兒又半天不動。
只有炎還算正常,一條薔薇花藤從身后伸出,輕輕勾著流明的手腕。
幾分鐘后,超聚的時間載具徹底消失。
眾人停下腳步,震撼地看著面前鋪天蓋地的巨幕
一個個小屏幕聚合在一起,就像排列好的電視機,彎曲著鋪滿了整個不規則的空間。他們回過頭,來時的路也消失了,頭上腳下,三百六十度全部鋪滿,小屏幕上映出形形色色的面龐,生老病死、歡笑痛苦,各自演繹。
一些屏幕已經灰掉了,還有一些屏幕正漸漸黯淡。
每塊屏幕后都有黑白兩根線纜伸出,白線匯聚向空間中心懸浮的中央屏,中央屏上沒有人,只有一個不斷跳動的數字,黑線則匯聚向中央屏下一只小小的黃銅沙漏,復古而神秘。
安隅緩緩轉了一圈,視線掠過那些屏幕,無數人的悲歡離合在金眸中交錯而過,最終,他看向中央屏和下方的沙漏。
“原來如此。”
安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寧問道“什么”
安隅抬手指向腳下斜前方的一塊屏幕,因水蟻被困在家中的孕婦剛剛分娩,屏幕的主人是孩子父親,他一臉欣喜地抱起新生兒,但就在那一剎那,畫面突然定格。
緊接著,如同進度條被迅速向后拖動一般,畫面一閃而過,當他再動起來時,孩子還在懷里,但他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他呆了好一會兒,才茫然地抱著孩子晃了起來。
流明恍然道“和雜貨鋪老板相同的遭遇。”
安隅隨即指向那塊屏幕后的白線,一簇光點在白線中迅速向上涌動,轉眼便匯入了中央屏。
中央屏上的數字增加了。
安隅輕聲說,“掠奪個體快樂的時間,將這些碎片積攢起來,匯入中央控制臺。”
寧問,“被掠奪的人會短命嗎”
安隅想了想,“應該會。但超畸體很聰明,每次只切走幾天甚至幾小時,人們就不會察覺。”
他頓了頓,又重新看向中央屏上的數字,“餌城近百萬人,每人手里偷一點,匯聚成這個龐大的時間池。”
如果全部挪作己用,近乎永生。
話音剛落,齒輪轉動聲響起,沙漏緩緩倒置。
就在他們面前的幾塊屏幕突然發生畫面倒退,重新放映時,剛從水蟻精神干擾中平息下來的人又痛苦地捂住了頭。
與此同時,中央屏上的時間減少了一些。
安隅瞳孔輕縮,“沙漏每次倒置,會讓一些人的時間重置,但是要消耗中央控制臺里積累的時間。”
秦知律冷道“看來這位超畸體并沒有絕對意義上的時間逆轉能力,它只是對時間再分配,以折磨34區人為目的。”
安隅“嗯”了一聲,“這印證了您從前的推斷,時間加速很容易,停滯很難,逆流幾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