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救贖一個人而已。”
這個世界太大了,風霜雨雪,人潮無盡,幾粒種子轉眼便枝葉滔天,深海包藏著血腥的捕獵,更不必說還有無孔不入的畸種詭譎。
安隅想,他或許已不再是那顆草芥了,角落面包店和“角落”這個身份讓他不知不覺間站上了人類頂端,可即便如此,世界于他而言仍是一片無際黑海,他從未想阻遏洶涌海水。
他只想拉住那一個人而已。
雖然在那個人面前,他一直都只是一個小小的,孤立而柔軟的存在。
詩人似乎沒有聽清他的最后一句話,只在安隅背后輕哂道“我想也是。但無論你有沒有救世之心,世界都將走向注定的結局,你自己的改變似乎不足以影響未來。”
安隅繼續下樓,身后傳來輪椅轉動的聲響,詩人來到欄桿邊注視著他離開。
他走到門口忽然停住腳,回眸仰望那道隱匿在昏暗中的身影。
“我好像聽出了一點言外之意。”安隅蹙眉,“你的意思是,我不行,但有另一個人或許可以影響未來”
詩人漠然道“不,在我的視野里,條條通路都指向無盡混亂,未來不會因任何而改變。但我認同典的觀念看不到的事情未必不會發生。所以隨你怎么想。”
安隅轉身走了。教堂堅實的門被推開的瞬間,光線射進來,詩人在他身后喃喃道“這應該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他不會還要自殺吧。”祝萄躺在沙發里看漫畫,“這回找誰都別找我救,我可不想再被關禁閉了。世界亂成一團,他這么想死就讓他去吧。”
安隅一邊翻尖塔論壇一邊搖頭,“沒問,反正他答什么我都聽不懂。”
“典”祝萄扭頭問道“你有預感嗎,這次他想怎么死”
周圍安靜了一會兒,安隅把一個八卦貼翻到底也沒等到典的回答,抬頭卻見典正對著窗外沉思,似乎有些困擾,好半天才輕聲說,“他應該沒想死。”
“我也這么覺得。”安隅嘀咕道“詩人遇救之后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從前眼的身上一直繚繞著某種悲觀的意味,可現在悲觀變成了危險,就連那座久不開燈的教堂也像墳墓一樣壓抑。
祝萄對詩人沒興趣,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典的神色,“你這兩天總是心不在焉,是不是因為論壇上那些討論”
典愣怔地回過頭,“啊”
最近尖塔論壇很熱鬧。
這幾個月暴增的畸潮把守序者折騰得夠嗆,能力越強的人任務越滿。一番折騰下來,天梯高位的守序者數據都爆了,有幾個還在畸潮中解鎖了三重、四重畸變,基因熵和戰績積分都高得恐怖。
一個匿名貼拉了天梯前十的數據和高層面板作比較,雖然沒有下任何結論,但數據差異確實很難看。
“我們倒還好,畢竟小高層的篩選標準就是天賦流,戰績積分低只是時間問題,但
”
祝萄憂心忡忡地看著典,“他們朝你集火,大概因為你是一個真正的高層。”
典空降尖塔高層已經好幾個月了,基本沒出過任務,異能方向也很模糊。論壇上有人尖銳地指出道“某高層至今都沒覺醒什么有用的能力,基因熵屬于普通人類范疇。說是書本向畸變,但一沒體征二沒異能,很難評價。”
甚至還有人拉安隅作對比。畢竟同為人類基因,安隅剛加入就完成了震動尖塔的53區任務,更不用說現如今角落在尖塔的威望已經不次于秦知律。
祝萄沒有把擔心說出來,但典瞬間便讀懂了他的心聲。
“哦,我看到那些帖子了。”典有些無奈地微笑,“但我也沒辦法,我確實沒覺醒出什么有用的能力,這是事實。如果上面不讓我做這個高層也無所謂。”
他邊說邊隨手翻著那本手札,數不清的見聞在紙頁上交替閃爍,唰唰唰地翻到最后一頁,又被他扣上。
安隅伸手將最后一頁翻開,指著角落里那行狂狷的小字道“上次在餐廳我就想問,這是誰寫的”
“書容萬物。世間一切,皆在我心。”祝萄好奇地讀道,“這個字看著怪嚇人的,不是你的字吧”
典點頭,“本來就有。”
“關于你異能的啟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