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吻之海的風浪停止得悄無聲息。
令人驚悚的反應堆沒有消失,但卻仿佛凝固在那里,海水、天空、生物、被卷入的城市與人群,如同一座磅礴的海上雕像,海水沖刷而過,繞過它,繼續奔流。
深仰躺在海灘上,仰望那滔天巨物,怔道“混亂終止了嗎”
安隅仔細觀察她身上正在超速愈合的傷口,松了一口氣。
“暫時而已,它所處的時空只是被孤立出來,按下了暫停鍵。”
海面上的平靜并未持續太久,天色忽然陰沉,云團黑壓壓地籠下來,如同一幕幕延時攝影般迅速向天際流逝,恐怖的反應堆在昏暗中瞬間破碎,變成波云詭譎的紅光,旋渦狀盤旋著沉入黑海。
海水平靜,無聲地吸納。
“是典。”
安隅無意識地攥緊手指。
許久,潮舞才從海里出來,一上岸便腿軟撲倒在海灘上,臉色慘白大口喘著氣。
“典”她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懷里死死抱著那本手札。
安隅走過去,撲掉手札上纏繞的紅藻。
它不再是那本陳舊的手札,質地變得牢固而溫潤,散發著淡淡的光澤,觸手有些溫度。
安隅翻開背面,末頁那行或許來自當年詹雪的狂狷字跡已不見蹤影,新的字跡出現在扉頁,夜空般的色澤,溫和而磅礴地寫道書容萬物。世間一切,皆在我心。
潮舞用手背囫圇抹去滿臉的淚,忽然感到光線變化,昏暗的世界迅速恢復光明,這才恍悟現在本是清晨。
她回頭望著空曠的海天交際,怔道“那堆東西呢”
安隅輕輕拍了拍手札的封皮。
潮舞愣了好半天,“不是說混沌的本源是律嗎為什么典也可以吸納”
“他不能吸納,他只能暫時封存,他封存了那片混亂的時空,或許因為”安隅頓了下,“他覺醒了那個東西原本賦予他的能力。”
認知包容萬物,典是祂的認知。
可認知是抽象的東西,卻能封存一個時空,這個世界上無形和有形的邊界已經開始模糊。
“典死了”潮舞顫抖著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安隅想了一會兒,搖頭,“不算吧。”
他完全遵循本能地把那本書抱在懷里,一個念頭突兀卻又自然地出現在腦海中,那個念頭甚至有聲音,熟悉的聲音。
安隅聽那個聲音說完,才繼續回答道“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典確實還在。我死去的哥哥凌秋,我只能回憶他從前說過的話,那才是死。但典只是徹底變成了書,或許就像高層們臨死前完全表達畸變基因那樣,但他又不太一樣,他是認知,認知永遠不會消亡。”
潮舞似懂非懂,“那我們要帶他回主城嗎”
“你們回。”安隅回頭望了一眼海灘上的深仰,“我加速了深仰長官一部分傷口的愈合,但她體內最麻煩的破裂傷還在惡
化,你要盡快帶她回去。”
潮舞立刻點頭,“那你呢”
“典讓我帶他去另一個地方。”安隅遲疑了一下,“他說他是容器。”
飛機在氣流間顛簸,極地已在眼前,附近的時空仍然錯亂,安隅看了一會兒,指引著比利下調飛行高度。
為什么要來這里
他在心里問道。
典回答的聲音出現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