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風是從右手邊簾縫里吹進來的,就幻想自己變長條,堵住窗口漏風的縫隙。
賀酒把漏風的地方堵住,探出火柴棍試了試沒有風,安心地待著,只光看著媽媽,就覺得好幸福。
她一點不覺得冷,但媽媽好像是要睡了,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赤腳,另一只手不知從哪里摸出了一柄折扇,輕輕煽動著。
賀酒嗚呼了一聲,從縫隙里出來,又癱成團下去,不擋著風口,果然沒一會兒仙女媽媽就不煽扇子了。
原來媽媽是熱了。
好想去媽媽榻上,就挨著媽媽就好。
但一直這樣跟著媽媽,如果媽媽知道,肯定會覺得很恐怖。
眼淚就又想冒出來了。
賀酒努力忍住,遠遠退開,就在屏風下的角落里趴下,棉花枕在火柴棍上,就這一晚,以后都克制住自己,不這樣了。
賀酒揉揉眼睛,在心里呼呼著,趴下來看媽媽看書,心里涌上了溫暖安定,又暗暗發了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學會一樣才藝,勇敢的表演給媽媽看,不然死不瞑目。
時間緩慢流淌,一室安寧,蓬松雪白的棉花團安安靜靜的,清亮清澈的眼睛緩緩閉上,陷入了沉睡。
卻并沒有消失。
賀麒麟收了書卷,擱到榻前案桌上,揮袖滅了兩盞燈,拉過被子蓋好,闔目躺下,卻是沒有了睡意。
也許是因為許久不曾與人共室共眠,也許是因為這寢帳有無法無視的存在,賀麒麟躺著一動不動,數著時間過去兩刻鐘,抬手摘了夜明珠上籠著的布罩。
那與幼年冬瓜差不多大的棉花團,依舊團在屏風木腳下,大約有些冷,團得很緊,往屏風角落里縮。
賀麒麟看了片刻,起身下了榻,走至屏風前,緩緩蹲下,看了一會兒,探手,先拉了拉那樹枝狀的手,她只輕輕一拉,未等她感知那木枝的質感,那木枝狀的手臂竟被她拉下來了。
賀麒麟后退一步,木枝掉在地上,旋即消散,小白團上的手臂卻再沒長回來。
賀麒麟掠出中帳,掠進酒酒營,看小孩躺在榻上睡得熟,手臂也還在,指尖壓了壓眉心,掠回中帳,那團棉花依舊團在屏風腳。
風吹動,白團往里縮了縮,團得更緊。
賀麒麟探手,將棉花團抄進手心,并沒有什么重量,好似上等的棉花,潔白,干凈,蓬松。
大約感知到了手心的溫度,團起來的樣子稍微松散了些,顯得扁了一些,有些愜意的樣子。
賀麒麟看了半響,就這么抄著手,回了榻上。
御榻寬敞,倒不存在放不下這丁點東西,賀麒麟將白團放在了身側三尺遠的地方。
中間放著折扇,便是有異端,也可一擊殺之。
賀麒麟闔眼,算著國庫里今秋稅課收入與支出,漸漸的亦陷入沉眠,只到底不比尋常,手臂被觸碰后,霎時便醒了。
小白團挨著她手臂,睡得正香,賀麒麟看了半響,估算這般睡夢中翻身把對方壓扁的可能。
不知壓扁還能不會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