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的當日,太常寺正卿薛回,連同鴻臚寺正卿陸子明,攜領兩署官員,在京郊界門接到了雍國國君林玄,雍國丞相陳柏章。
靖國國君尚年幼,廣陵王容光,代行靖國君權,前來上京城賀壽。
鴻臚寺已安排下行苑,供給兩國使臣下榻。
雍國隨行文臣武官十六人,進了行苑,一路往里走,皆是頻頻點頭,只因居所規格上事事妥帖,華貴舒適,處處透著誠意與尊重。
說是行苑,實則比雍國行宮也不差。
也能見到女子著官服走動周旋,雖是看著稀奇,但與魏國互通來往這三年,他們縱然對女子公然經商為官的事多有非議,也不敢表露在臉上了。
也有知道大魏情況,看得見上京城繁華似錦,變化翻天覆地的,也沒有提要與大魏一樣,準女子入朝為官。
林玄看向陳柏章,輕聲問,“見了魏國的情形,柏章依舊堅持己見么”
他們并不是今日到的魏國,在決議來朝賀壽后,兩人微服輕裝,進了魏國蜀地,蜀地州官有所察覺,只不過不到日,連盯著他們的人也撤離了。
毫無疑問,女帝知曉他們得行蹤,一沒有出手阻攔,二沒有出兵圍剿。
是出于君主的坦然開闊,也有來自強國的底氣。
魏國蓬勃的朝氣無處不在,女子走出后宅的好處,是眼睛看得見的。
此次他拉上陳柏章,便是要他親自來看看,雍國之外,另有一片不同凡響的天地。
陳柏章畏寒,行苑里竟也備下了裘絨大氅,侍官遞來的暖爐溫度剛剛好,進了內庭,暖意撲面而來,驅走初冬涼寒。
其實不必君主再多言,一路自西南蜀地,過廣漢,到上京城,他已多受震動,雍、靖兩國秉持舊制,來日未必不會被大魏反超。
倘若廣陵王容光也要改制,雍國會很快被甩在后頭。
魏國女子的事跡已在朝野內外吵得沸沸揚揚,天下除了男子,便是女子,魏國女帝撕開了口子,他們兩境如若不順勢而為,終有一日,積壓的暗流會徹底爆發。
縱然一時不能成為氣候,但火勢燎原,終有一日,也成頑疾。
陳柏章撫著暖袖中青銅手爐,“想改,只怕也難改,雍國朝里,有多少是真正為國為社稷的清官能臣,又有誰能背著罵名為女子開道,賀麒麟兵諫登基,走的是最困難的路,卻也是最簡單直接的路。”
他倒不懷疑慈悲為懷的佛子君主,但便是君主愿意讓位給女子,雍國朝廷上下,也不會同意的,動靜鬧大了,動輒天下大亂,江山傾覆。
陳柏章想起自家天子情況特殊,又念及這魏國女帝情況又更特殊,免不了要多叮囑一句,“女帝容顏傾世,明日朝會,還望皇上能秉持佛子佛心,穩住心魂。”
若說天下有一位女子,有鐵腕的手段,攻無不克的精兵鐵騎,能鎮壓雍國朝臣,便只有賀麒麟。
而林玄自小跟著靈隱大師修佛,在他眼里眾生無別,還未見過賀麒麟,便對其贊不絕口,假如見過了,認為賀麒麟能擔當此任,起了托君社稷的心思,也未可知。
十年前林玄周游天下,已然發現界門的秘密,卻因為不想引起紛爭戰戈,竟藏起了這般驚天駭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