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們的賭注是自己的命。
荷官不是沒和人賭過命。但只有這一次,是真正的聽天由命。
而荷官顯然是怕死的。
他的表情依然鎮定,只是碧藍眼眸里的血絲愈發明顯。
荷官甚至在此時產生了一些悔意。他不該來a市的。他本來在大洋彼岸,那里離贏舟很遠。
都是因為他在夢中被那只黑色的烏鴉蠱惑了。
贏舟等了許久,都沒等到荷官的回答。
于是,他開口“既然如此,那就我”
荷官猛得驚醒,一把搶走了槍“我先”
“呵呵,我想明白了。”荷官臉上擠出夸張的笑容,“哪有坐莊不出千的。我猜猜,是槍里有什么機關吧上膛后,彈匣回到原始的位置這樣就能控制子彈位置了,你騙不了我的。”
贏舟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波動。他很清楚,身經百戰的荷官不僅賭術精湛,更是心理學大師,任何一點異樣的神色都會引起對方的察覺。
而他又還沒有學會通過微表情去誤導別人。
因此,贏舟干脆收斂了所有情緒,像是一臺面癱機器人。
贏舟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不管你怎么惡意揣測其他人,但在這種臆測里,你描述的都只是你自己罷了。”
人是一種非常主觀的動物,會根據自己的感受來想象他人。殊不知只是在其中暴露了自己。
比如一些雄性智人就信誓旦旦地斷定,同齡的年輕女孩一定會因為第二性征發育不明顯而自卑。
荷官握住了槍。
他發現自己的掌心居然全是汗。
背后的斷肢火辣辣的疼。荷官死死盯住贏舟的臉,試圖從中看見什么情緒。
譬如懊惱,驚慌,后悔。
但沒有。自始至終,贏舟都格外平靜。
就像是他上輩子見過的太歲一樣。
該死的平靜
可太歲是大名鼎鼎的s級禍害,是開花就能讓人死去的怪物;而贏舟,一個孱弱的人類,他憑什么憑什么這樣平靜
怎么會有人不怕死一定是哪里有問題
“我懂了我懂了”荷官咬牙,神色癲狂,“你故意說自己先來,實際上猜到了我會搶先。這其實也是你計劃的一環,但我早已看穿。”
怎么說呢,荷官的想象力挺豐富的。還有些自以為是。
但這也是人之常情。
贏舟不是很想回答“到底誰先”
荷官的僅剩的一只手握緊又放下槍“你先。”
人馬把槍放在墊著絲絨的托盤上,遞給了贏舟“請。”
贏舟盯著紅色絲絨上的手槍,沉默了許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氣。
他舉起槍,極其迅速地朝著自己扣動扳機。
“喀嚓”,空槍。
槍來到了荷官的手里。
人在巨大的壓力下,是很容易崩潰的。而沒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大的壓力。
荷官劇烈的喘氣,他舉起了手里的槍。
“喀嚓”,空槍。
“哈、哈哈”
他的西裝已經濕透,臉上卻露出了暢快的大笑。
荷官把槍推了過去“該你了。”
贏舟握著槍,心跳微微加速。他的另一只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死死握成拳。
“該你了。”荷官道。
語氣里是他自己也察覺不到的急促。
他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死死閉上眼,然后扣動了扳機。
幸運的贏舟,又是空槍。
贏舟提起的一口氣緩緩放下。
彈匣一共六個彈道,只裝著一枚子彈。現在已經發射過三次。
死亡概率,從最開始的16,上升到了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