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舟感覺到了冷颼颼的風,帶著尸臭味,吹拂在他的臉上。他的鬢角流出冷汗,手心發涼。唯一的武器是手里那把看起來很普通的榔頭。
贏舟根本不敢動,一動就很容易被天上的鳥看見,而森林里已經多了許多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失血過多讓贏舟感覺到了寒意。好在腎上腺素的分泌讓他不那么容易感覺到疼痛即使他現在很疼。
他等著鳥飛過,才往前走去。地上越來越粘稠,森林的腐殖層里多了許多細碎的血肉。
贏舟踩到了一只嬰兒的手。不是人類嬰兒,身上的皮膚灰白,皮膚接近融化。抬頭,頭部是如同食人花一樣的夾子嘴。
贏舟揮動鋤頭,砸向這個鬼嬰的頭。灰白的腦袋炸開,紅白的腦漿流了一路。
但贏舟卻沒有一點的慶幸。
更多的鬼嬰從灌木里爬了出來,地上、樹上,面前、身后,全是。有的灰白,有的漆黑。
它們像老鼠一樣,吱吱叫著涌向贏舟。
沒有異能,手里的武器只能對付很少一部分敵人。
死亡并不會讓它們停下,而是讓這些詭異生物更加興奮。
“你的生活里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怪物。”
你活在其中,被這個不安全的世界玩弄。”
他在這一刻想起了太歲寫下的筆記。
一只鬼嬰咬住了贏舟的手腕,劇痛從手腕處傳來。手里的武器隨之掉在了地上。
衣服被撕裂,數不清的嘴咬住他的皮肉,激動地撕咬著。
怪物們發出了明顯吞咽的聲音。
贏舟倒在地上,想推開趴在他身上吸血的怪物。但推開一只,還有更多怪物涌來,像一群貪婪的鬣狗。
血腥味引來了更多種類的怪物。它們嘶吼著,激動地想要上前。占據先發優勢的鬼嬰們也不愿后退,兩撥怪物竟然在一旁內訌了起來。
贏舟蜷縮著身體,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印著很多青紫的指痕。他傷得太重,腿還被壓骨折了,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
好想吐。
嘔吐的欲望唐突涌起,贏舟感覺自己的胃在痙攣。
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只能感覺到怪物們蜂擁而至,排著隊圍在他身邊,等待著進食。
贏舟卻在這樣的黑暗中看見了太歲。
太歲正彎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的他。
贏舟甚至不太確定這是自己的臆想,還是太歲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太歲在一旁蹲下,掐住了贏舟的下巴,用手指摩擦著。
他粲然一笑,血紅的眼眸微微瞇起“這就承受不了了看來那群可再生垃圾把你保護得很好好想毀了你,我們該一樣,不是嗎”
但很快,太歲的笑容微微凝固。
他挑起眉,回頭望了一眼,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
灼熱的火光把贏舟拉回現實中。
贏舟得到了一個擁抱。
裴天因緊緊地抱住了他,烈焰燃燒著,形成一堵火墻,無人能穿破這面墻,恐怖的怪物在火焰中化為黑色的齏粉。
“舟,舟沒事了。沒事。”裴天因說話依然磕磕絆絆,“對不起,我、來晚了。”
而且似乎不止來晚這么一次。
他的臂彎越來越緊,下巴抵在了贏舟的肩上。笨拙地摸著贏舟的頭發,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贏舟盯著遠處的天空發起了呆,天邊亮起一線曙光,天亮了,他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了委屈。
他咬住下唇,想說自己沒事,然而張開嘴的瞬間,所有話語都被哽咽擋了回去。
贏舟用力地回抱住了裴天因,眼眶發紅,滾燙的眼淚流出。
他不是戰士,還沒有長大就被迫學會了廝殺。
贏舟承認自己其實也有弱小、無力和膽怯的時刻。這是危險的,不被允許的情緒。
他應該戰斗,抗爭,獲勝。可當初面臨的恐懼并不會因為未來的勝利或者強大減弱半分。
贏舟的唇顫了顫“我很害怕。”
他在下一秒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