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七流
地上起了一層霧,熟悉的陰冷從四面八方朝著贏舟滲透。
壓力帶來不可避免的焦慮和恐懼。贏舟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深海中,隨時都能溺死。這些都是詭異入侵帶來的副作用。
鏡子里的鬼說找到他了。贏舟想,這大概不是一句玩笑話。
到時候,來的肯定也不止一只鬼。
贏舟見過那些怪物對太歲花的渴望,足以喪失理智放棄一切。
現在無非就兩個選項,在房間里等待,或者離開小屋逃走。
太歲住的房子應該會有些防御力,但能不能抵抗惡靈潮還很難說。如果抵抗不了,那他很有可能面臨包圍。
而趕在惡靈潮之前離開小屋的危險性同樣不低。他現在這具身體很孱弱,外面又在下雨。別說遇上禍害了,他甚至懷疑不好好靜養,自己極有可能死于術后感染。
贏舟一邊思考著,一邊舉著手電筒,來到臥室。
這里應該是他平時睡覺的地方,房間不大,床、落地燈、衣柜、床頭柜。看起來很整潔。窗戶同樣被木頭封住。
贏舟很清楚自己的脾性,他一直都沒什么物質欲,成為禍害后更是連基本的生理需求都省了。住的這么簡陋倒也正常。
贏舟打開衣柜,萬幸衣柜里居然有幾件換洗的衣服。他把防寒服套在了自己身上,并且把腳上的毛絨拖鞋換成了登山靴。
掀開被子,枕頭和鋪蓋下面都沒墊什么。贏舟又拉開床頭檢查,里面居然裝著大把大把的藥片。
他舉起手電筒,湊到眼前檢查了一下。這些藥劑有注射品,有口服液,有含服片都沒有標注,但贏舟已經猜到了這是什么東西。
是裴天因和葉啟枝送來的止痛藥。
太歲竟然一次都沒吃過。
他對一切看似無害的善意都充滿提防。
太歲見過那些上癮的禍害;也見過靳白羽是如何利用那些提取液控制別人的。他對藥物有一種天然的抵觸,寧愿忍受疼痛也不想面臨那些可能的風險。
“所以你是自愿的”
沒有欺騙,沒有藥物成癮。一切選擇都是在清醒的情況下進行的。
而贏舟,也從一開始的旁觀者,逐漸成為太歲本身。
贏舟的心情復雜,但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周圍奇怪的聲音吸引。
雨聲還在繼續,但在這樣的雨夜里,客廳門口傳來了很有禮貌的敲門聲。
腐朽的尸臭味順著門縫鉆了進來,一起漫進來的還有粘稠的血水。門口掛著的十字架如同風鈴一樣搖擺起來,貼著的黃符更是燒出一片火光。
不速之客發出尖銳的嘯聲,開始猛烈地撞門。
聽這嘈雜的聲響,訪客絕對不止一個。
大門一個勁地顫動,門上綁著的鎖鏈嘩啦啦作響。
贏舟關掉手電筒揣進兜里,抄起廚房里鋤草的榔頭,折回臥室,砸向窗戶。
如果是在寂靜的夜晚,這里的動靜絕對不小。好在大門處絕對比這里噪音更大。
而且就算有噪音,他也管不了太多了。
贏舟卸掉木板,從臥室里鉆了出去。他直接掉在了后山的草堆里。
這片地方他不認識,看起來像是原始森林。木屋外面修的很漂亮,有一個木頭搭起來的平臺,門邊還亮著一盞路燈,山泉從平臺下方的鏤空處流過。
但現在,平臺上擠滿了怪物。
最靠前的是一條黑色的肉蟲,腹部長出的足是一排排蒼白的人手。它不斷撞著門,身體也隨之變得越來越短。大概是在極限一換一。
這只肉蟲過去肯定沒少吸太歲,嘴里流著涎水,在地上匯聚了好大一灘。
它身后是提著燈的亡靈,一張臉上長出三只眼,一只在臉中央,剩下在兩側。正在來回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嘴里不時發出嘶嘶的響聲。
這個三眼怪物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緩緩伸長了脖子,蒼白的脖頸像是蛇一樣立起,但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就被驟然破開的門吸走了全部注意。
肉蟲迫不及待地鉆進門里,嘴里發出興奮的長吟。它身后的怪物同樣迫不及待,伸出一只手使勁推著前面的肉球。
通向木屋的路上還站著許多怪物。像是排隊一樣,朝著木屋涌去。
贏舟沒敢多看,他屏住呼吸,頭也不回地朝另一個方向趕。
不能離房子太近。
他才走幾百米,身后就傳來了憤怒的咆哮。大概是終于有人發現贏舟根本不在屋內。
渾身流膿的怪物站在屋頂,像狼一樣朝天咆哮。
天上出現了幾只盤旋的禿鷲,在黑夜里翱翔。
這個夢境太真實了。或者說,每一個噩夢都如此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