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煊的掌心厚厚的一層繭,粗糙無比地硫在莫尹腕上,莫尹的手腕也并不細嫩柔滑,骨骼堅硬,皮膚微微凸起,賀煊低頭,看到他手腕上淡淡的傷痕。
陳年舊傷已經變成了接近肉色,浮一層很淺的灰,像是有副無形的鐐銬留在了這雙手上。
另一種心痛急促地扼住了賀煊的咽喉,將他本要說的話掐住了。
莫尹從他掌心抽了手腕,冰冷的官袍滑過賀煊的手背,這次莫尹很快離開,沒有再給他觸碰的機會。
不多時,侍衛進來了,面對賀煊,竟
也神色如常,將軍,換洗衣物已備好,請將軍移步梳洗。
情形有些許荒謬,可賀煊到底也不是常人,沉著臉竟也真跟隨著侍衛邁步走了。
府內到處都是面色漠然的守衛,還有許多貌美如花的婢女,婢女們比起侍衛來顯然活潑大膽地多,賀煊路過時受到了許多好奇的打量,背在身后的手也越攥越緊。
侍衛將賀煊引到一處干凈整潔的院落,屋子里果然備好了熱水和衣服,侍衛道“將軍可需婢女伺候
賀煊一言不發地直接關上了門。
等梳洗完畢后,賀煊沉著臉打開門,守在門口的侍衛道將軍,請。
莫尹在亭子里等賀煊,他也重新梳洗過了,赤色官袍換成了他慣穿的青衣,一頭烏發簡單地挽起,顯得他不再那般高高在上難以接近,桌上擺了酒菜,莫尹已在自斟自飲,夏日天黑得要晚些,夕陽仍半懸在空中,昏黃地散發著余威。
座位只有兩個,莫尹占了一個,賀煊在莫尹對面坐下,面前酒杯已經被斟滿,他雙目沉沉地看著抬手飲下一杯的莫尹,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轉頭對不遠處的侍衛道換大碗來。
侍衛無動于衷,莫尹道照賀將軍說的做。侍衛這才轉身下去。
賀煊看向莫尹,莫尹臉色依舊是帶著些許病容的蒼白,飲酒不多,面上并無血色,神色極為平靜。
侍衛換了碗來,賀煊自己倒了一大碗酒。
兩人相對著默默飲酒,仿若回到了從前,可那靜謐中流動著的默契蕩然無存,如兩個陌生的人一般似乎彼此都無話可說。
莫尹在看夕陽。
殘陽如血,可未免有些許單調,不如大漠中夢般變幻莫測。
賀煊將碗放在石桌上,凝視了莫尹的側臉,酒終于在他面上熏出了微微的紅。為什么賀煊沉聲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莫尹未立即作出回應,慢慢將杯中酒飲盡后,才淡淡道你問得太多了。
可你并未作答。
“我說了,我沒什么不敢做的事,”莫尹道,“我只是很好奇,你一個一品大將軍到底有什么資格質問我這
個太師
賀煊沒有被激怒,“現在是賀藏鋒在問莫子規。”
莫尹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是么那么,你更不配。
賀煊手掌又是一攥,聲音發緊道難道在你心里,從未將我當作是你的朋友莫尹又是一笑,朋友我自入朝為官以后,再沒有朋友。
賀煊感覺自己的胸膛被重重捶擊了一下,一股濃烈的悲哀席卷了他,他仍舊是很鎮定,至少看上去很鎮定,所以從一開始,你入軍營就只是為了利用軍功重返朝廷
這有什么不對么
手腕輕輕轉了酒杯,莫尹又飲了半杯,“我憑的是自己的本事,”他淡漠地掃了賀煊一眼,賀藏鋒,我不欠你什么。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