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煊直接從太師府正門踢門而出。
太師府門前街道等閑人是不敢經過的,又是國喪期間,街上靜寂無人,沒人看到賀煊從新太師堂而皇之地回到老太師府的那一幕,否則必定要引起京中恐慌議論了。
如今京中諸臣都將希望寄托在了賀煊身上。
莫尹位高權重,執掌御令處和禁衛軍,整個京城連狗都要聽他的差遣。
可莫尹對同僚的態度卻還不如對街邊的一條狗,至少莫太師不會心血來潮地去抄了狗的窩,把狗送去流放。
莫尹不結黨,他鏟除了所有的對手,又消滅了曾站在他這邊巴結諂媚他的朝臣,朝中剩下的臣子對莫太師除了怕,就只剩下怕。
皇帝在時,幾個臣子也曾不顧一切地彈劾過莫尹,那時皇帝寵幸莫尹,總是輕描淡寫地就過去了,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出后,那幾個臣子更是在絕望之下在府中上吊自盡一起去了,可即便如此,莫尹依舊沒有放過這幾人,尋了個由頭,將這幾人的尸身又挖出來砍了一次頭。
睚眥必報到如此地步,實在是駭人聽聞。
這么個一手遮天的可怕人物,除非天降奇兵,否則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真是毫無指望。賀煊回京這一消息對朝臣們是強力的振奮。
賀氏從祖上起便世代忠心,即便那般多疑殺光了功臣的元帝也對賀氏網開一面,而賀氏這一代恰巧棄文從武,賀煊成了一名武將,這便讓事情有了轉機。
莫尹的種種事跡,賀煊在邊境其實所知甚少。
陳叢是個謹慎之人,送來的信件里只是提及莫尹如何步步高升。
賀煊想以莫尹的才華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他所不知的是莫尹在步步高升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極為殘酷的手段鏟除異己。
更料不到的是莫尹竟敢
“弒君”二字一進入賀煊的腦海中,他便感覺渾身血液冰凍,無法再深入去想,自小便接收了家族忠君的教導,再加上多年戍邊,“忠君衛國”這幾個字已經深深刻入了他的骨髓。
當年他和莫尹一同返回山城,那所謂謀逆大案里有多少誣陷的成分,午夜夢回時,總和莫尹那雙清冷的眼一齊在黑暗中詰問著他。
賀煊自認從未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理法的事,卻對這件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作不知,他告訴自己,
也許這的確是一樁冤案,可那些人也并不全然冤枉,他們害過莫尹,所以這只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賀煊坐在他父親曾坐過的太師椅上。太師椅漆黑而冷硬,坐在上頭毫不舒適。
其實他早就在包庇他了,從按下懷疑,在戰報上隱瞞莫尹這個人的存在起,他就已經在違背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則。
他當初到底為何要那么做
賀煊面無表情地在心中對自己道賀藏鋒,因為你有私心。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他沒有做到。
賀煊微微垂下臉,如山的肩膀也跟著一齊塌陷。
外頭傳來腳步聲,賀煊立即坐直坐正,親衛道將軍,幾個入口的眼線都已被清除了。賀煊微一頷首,面色冷硬道“傳令所有人,隨時警戒。”
“是。”
親衛腳步急促地退了出去。
賀煊在太師椅上坐了片刻,隨即從書架上尋找他記憶中暗格所在,敲敲打打了幾下后,終于找到了書架上被挖空的那個暗格。
暗格中有一個漆黑的木盒,木盒打開,里頭是一本薄薄的手記。
手記是賀青松在官場混跡多年寫下的為官之道,賀青松對此很是自得,但因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繼續在官場上沉浮,所以干脆將這本手記留在了老太師府,同他過去三十年的官場生涯悉數切斷。
賀煊打開手記,對上頭他爹留下的那些為官之道一眼不看,直接翻到了手冊的最后。
莫尹沒有再派人去暗殺賀煊。
主角肉身不死,派多少人去都是炮灰送經驗,說不定還會因為讓主角身處險境而激發出更大的潛力或者奇妙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