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曼對神父殷勤備至,并不是出于對神父風采的傾慕,而是像神父這樣年紀輕輕就能當上主教的人物自然不容小覷。
蘭德斯野蠻兇橫,夏爾曼一直都怕他,他從內心里對蘭德斯感到恐懼,哦,他不愿意對任何人訴說這種恐懼,盡管他自己都很難在蘭德斯面前掩飾住他那不同尋常的懼意,他只能說服自己他是王太子,在國王下令更換人選之前,他仍然是王太子
而這位年輕的神父能一步登天,顯然和蘭德斯也分不開關系,若說兩人之間沒有私下里的勾當,夏爾曼是不會相信的。
前陣子考爾比流行傳染病時,我聽聞神父您在其中的種種德行,對您就生出了敬慕之心,我專程前去想要和您見面,可惜那時蘭德斯患病,我因在戰場上受傷,身體實在不能支撐,沒有等到和您的會面,令我遺憾至今。
夏爾曼的聲音語調都帶有一股故作優雅的做作腔調,所用的詞匯也特別地顯示出他貴族式的文學修養,布魯恩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頭,向后看了一眼,親王下了馬車,頭微微低著,帽檐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
“親王。”侍衛長呼喚道。
夏爾曼仿佛這才發覺他親愛的兄弟同樣也回了王宮,上回蘭德斯在宮中對他進行了毆打、威脅等的行為,夏爾曼向國王克制地控訴了一番,國王的回應則是緩慢的呼嚕聲。
夏爾曼強打精神,揚起笑容面向親王,蘭德斯,歡迎你回家。
親王的回應和國王差不多,那就是沒有回應,甚至連頭也沒有偏一下,提起拐杖,步履穩健地向前走去,他的侍從也同樣傲慢,無視了王太子那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只緊緊跟隨著自己那位今天脾氣特別怪異的主人。
侍衛長對神父道“神父,請進吧,”同時也給了王太子一點體面,殿下,國王正在等候神父,您
“我正是特意來迎接你們的。”夏爾曼道。
侍衛長心說您難道不知道自己并不受歡迎嗎哪怕整個貴族圈的人都吃夏爾曼那一套,布魯恩卻是無法認可這么一個空有外表花拳繡腿的王太子,一個在戰場上連一槍都沒開就被嚇得摔下馬的王太子侍衛長之所以還能勉強保持表面的尊重,僅僅只是出于對王室人員的尊重而已,侍衛長行了個騎士禮,感謝您。
隊伍變得
有些奇怪。
親王和自己的侍從走在前面,迎接的人反倒走在了后面,神父夾在王太子和侍衛長的中間,侍衛長幾次試圖攙扶神父到前頭與親王匯合都很遺憾地以失敗告終了,神父的腳步太慢,夏爾曼又不斷地和神父攀談,神父邊說話邊走,走得當然就更慢了。
您走路不需要人攙扶著么”夏爾曼伸手在神父的胳膊肘上抬了一下,您的眼睛是我見過最美的眼睛。
“我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行走。”神父道。“這一定很不容易。”夏爾曼的語氣充滿了同情。
只要多摔上幾次自然就變得靈活了。這聽了真讓人心碎。”殿下您的心地很善良。
不不,這和善良沒有什么關系,夏爾曼的聲音飽含感情,“任何一個活生生的人都會為您所受過的苦難感到傷懷。
不,您是我迄今為止所見的人中最能感同身受的一個,我聽得出來,您是真正擁有高尚品格的人。
夏爾曼笑起來,聲調像唱歌一樣道“神父,我真后悔沒有早些認識您,我感覺到我們的心靈之中有部分貼近的東西,真好,我們現在終于認識了。
能得到您的賞識,我感到很榮幸。
侍衛長有點聽不下去,他很想提醒神父王太子并不像神父所想的那樣,神父要為親王洗禮,最好是和王太子不要走太近,可又不知道該用什么辦法來提醒神父,上帝,他真不擅長人際交往。
布魯恩輕搖了搖頭,抬頭看向前方,親王拄著拐杖,但走得氣勢十足,王宮里的侍衛仆人都在紛紛行禮,看樣子親王也沒有想要理會后面密切交談的兩人,布魯恩只能輕嘆了口氣,祈禱能快點讓神父和國王見上面。
布魯恩堅決地將王太子擋在了國王的臥室門外,好讓神父單獨和國王進行談話,被拒之門外的夏爾曼緊緊捏了拳頭,感到一陣無力,是那種權力在手中流失他卻又無法阻止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