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垣初沒說話,下一刻,楹窗被合上,細微的雨聲被擋在了外面,殿內又是安靜下來。
談垣初覺得這份安靜令人有點煩悶,許順福恰時推門進來,談垣初抬眼,語氣有點冷
“什么事”
許順福察覺殿內氣氛有些許凝固,他心底罵死了來人,擦了擦額頭快要溢出的冷汗,試探性地說“皇上,敬事房的人來了,問您今日是否要翻牌子。”
云姒來御前許久,還沒見過談垣初翻綠頭牌,去后宮基本都是后妃來請,或者是心血來潮。
云姒以為今日還是照舊,但沒想到聽見談垣初淡淡道
“讓他進來。”
云姒下意識地抬眼,卻又及時地收住。
敬事房的張公公端著托盤進來,云姒頭一次瞧見綠頭牌長什么樣,各種花樣,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牡丹花樣的牌子,無需翻過來,云姒就猜得到那個牌子是誰的。
云姒往下看去。
越是靠前的綠頭牌越是做工精細,代表的花樣也是貴重,而最后一排的綠頭牌只是普通的木制。
后宮的尊卑位份一目了然。
她看得有點久,許順福覷了眼皇上的神色,忍不住輕咳了聲。
云姒倏然回神,但有點晚了,談垣初抬眼看向她,情緒冷淡卻輕描淡寫:
“這么好奇,不然你來翻。”
許順福和張公公嚇得一頭冷汗。
云姒也愣住,她替他翻綠頭牌
這是后妃的綠頭牌,不論她翻到誰,都是將他送去別人宮中。
雖然云姒不在意這一點,但是,除了皇上外,誰有資格去翻綠頭牌
云姒腦海中閃過許多思緒,半晌,女子仿若才回過神,她砰一聲跪下
“奴婢失態,請皇上責罰。”
她跪得一點不猶豫,膝蓋砸在臺階上,疼得輕顫了下眼瞼,她咬著唇,唇色有點白。
殿內氣壓倏地降了下來,位置上坐著的人眼底情緒很冷,許順福覺得頭皮發麻,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發展到這地步,在皇上讓他下去領罰時,他能察覺到皇上心情不虞。
說到底,那點不虞是因云姒姑娘受傷而起。
許順福沒想明白事情是怎么發展的,只聽見一聲極冷的命令
“下去。”
許順福松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但有一個人動作比他快,云姒姑娘許是覺得皇上的命令是在對她說,許順福還沒轉身,余光就瞥見她轉身的背影。
許順福人都傻了,他下意識地想叫住云姒姑娘,但有人攔住了他
“讓她走。”
語氣冷涼,許順福倏地噤聲。
張公公見狀,遲疑地想要說點什么,許順福嚇得一身冷汗,忙忙隱晦地拉住他。
這不要命的想死也別拉上他
張公公不是傻子,被許順福一拉,立即意識到什么,不敢再說話,端著托盤原模原樣地走出養心殿,等門關上,他才苦笑道
“皇上都一個月沒翻牌子了。”
他這個敬事房的掌事一直被后宮主子娘娘催促,什么埋怨聲都落他身上,張公公心底苦。
許順福翻了個白眼
“你苦,誰不苦你剛差點害死我”
張公公也知道許順福幫了他一把,但張公公朝游廊外跪著的女子看了一眼,斟酌道“這位是”
許順福也在看云姒姑娘,聞言,也不知怎么說,扯唇
“敬著就是了。”
張公公了然什么,沖許順福拱了拱手,唉聲嘆氣地離開了養心殿。
他一走,許順福立即讓人拿了傘,自己撐著快步走到云姒跟前,他彎下腰,愁眉苦臉
“祖宗,您這是做什么啊”
雨水落在云姒臉上,打濕她的衣裳,也打濕她的青絲,她很少有這樣狼狽的時候,渾身都在滴著水,對于許順福的話,她只是輕聲道
“奴婢惹惱了皇上,該是要讓皇上消氣。”
許順福一噎,您這是讓皇上消氣,還是在和皇上置氣
這話,許順福不敢說,他蹲下來,替云姒擋了點雨,和她推心置腹
“云姒姑娘,雖然奴才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您聽奴才一句勸,皇上心底是疼您的,您向他服個軟,這事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