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沒頭沒尾的,突然說起此事,在黑暗中響起的嗓音,聽不出多少情緒。
盛棠記得。
湖邊白茫茫一片,打坐修行的近百人,其中穿著黑衣服的倒不少,但混跡在人群中的伏寂,是最醒目的。
少年黑衣,冷白皮膚,烏發間系著鴉青色的發帶。
“當然,第一眼看到你,”盛棠眉眼微彎,“你可是蕭楚潤,在哪都是最顯眼好看的。”
合靈洞外下起了雨,伏寂不再說話了。
“沒動靜,”
魔宮地牢里,賀余放下遲遲沒回應的玉簡,料想盛棠多半在睡覺。
他幽嘆口氣,腦海中響起作死系統的提醒。
“你與那女修不是盟友。”
賀余在草垛里翻了個身“知道知道。”
公私分明就是了,他們主角不一樣,又都是為了助主角成就大道,以后定有針鋒相對的時候。
就像寶物只有一個,他要是助伏寂拿到了,就意味著蕭楚潤沒了,身為守護者的盛棠肯定不干,要為蕭楚潤搶回去,那他也不許
不過賀余倒不擔心,到時候大家各憑本事,良性競爭。
他相信,這點小事不會影響他和盛棠堅不可摧的老鄉情誼
而且盛棠和他還是不一樣的,她只占蕭楚潤一個小階段,過不了多久就能下線了,他跟伏寂得從頭跟到尾。
欸。
等盛棠作為惡毒女配下線了,說不定,他還能把她拉到自己這邊來。
賀余突然打起精神,系統卻涼颼颼道“別想了,你們看到的東西不一樣。”
賀余反應過來。
盛棠和他拿的劇本雖大同小異,講的是同件事,視角卻不一樣,呈現的東西大相徑庭。
她眼里的主角既是蕭楚潤,那伏寂一定是可怕的大反派,殘忍暴戾,殺人如麻,不可理喻
“也太委屈了”
作為在暗中盯梢伏寂多年的人,賀余忍不住打抱不平。
“小龍裔哦不對,大龍祖只是脾氣不好罷了,殺人也是對方該死,替天行道,他在整肅天地秩序,默默守護人世,是真正站在黑夜里,獨自守護人間的孤勇者”
作死系統“”
倒不必如此美化,直接渡上圣光。
賀余也是帶滿了濾鏡,畢竟他是從伏寂還是條破殼小龍時,就在暗中盯梢。
在他眼里,這小龍去哪都孤零零的,好像被這世界排除在外。
除夕夜,合家歡樂,連街頭乞兒,都聚集在一起嘻鬧,就他孤零一人,街上人來人往,卻沒人看向他,向他投去一點視線。
賀余有時也不明白,明明伏寂打小長的俊,是那種但凡在路上瞧了,正常人怎么都得多看兩眼的。
怎么這世界的人,卻像看不到般,好像他不起眼極了。
這種不被任何人注意,好像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他都能察覺到,身處其中的龍裔,顯然體會更深。
賀余曾在系統慧鏡中,看到戴著帽子遮住小龍角的伏寂,蹲在高高的檐頂,望著街上走來走去的人。
昨日,一個貪玩的小孩險些從檐頂摔了下來,一群人在下面驚呼,扯布的扯布,伸手的伸手,手忙腳亂的在下面接著。
小龍裔沒說話,但賀余從那雙黑亮的眼睛里,看出了一點點渴望。
可惜,今日同樣時間同樣地點,卻沒有人注意到檐頂小身影。
從天亮到天黑,直到夜里街上再沒了人影。
伏寂后來倒是再未做過這么蠢的事,也習慣了無人在意的孤寂。
但賀余已經帶足了濾鏡,因此一想到,盛棠眼里的伏寂,就是個沒什么感情的大反派,他就抓耳撓腮,有種老鄉深醉他獨醒的捉急感,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在盛棠耳邊為伏寂正名一下。
不過,賀余很快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