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一絲不茍束于頭頂發冠,隨著縱馬顛簸,腦后墨發飛揚。才剛及冠的青年,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同于其年紀的成熟。一身銀色鎧甲將偉岸的身姿包裹起來,前一刻還滿是冷然的臉,在斜眸觸及她的那一刻,卻陡然化作溫柔的潺潺溪流。
斜眉橫飛,那雙銳目遠眺望來,嘴邊蕩起的是與他一身鐵甲十分違和的寵溺笑容。
溫雪杳看著那縱馬趕來,逐漸偏離隊伍的身影,冷風中的眼眶竟漸漸生出熱流。
她忽地用力揮臂,朝著來人大聲喊道“哥哥。”
這一聲仿佛跨越了歲月,久久不能平息,就猶如溫雪杳此刻狂跳的心臟。
因為于她而言,眼前的兄長不再是闊別幾年的人,而是前世與她隔了生死,此刻又活過來的人。
馬車漸停,呼嘯的狂風將少女嬌嫩白皙的臉頰吹得通紅,可她卻仿若不覺般,抹了淚,便提起裙擺跳下馬車。
身后,寧珩攥著帕子的手緊了緊,無奈跟上。
他知曉溫雪杳同其兄長最為親厚,可親眼所見,饒是數次告誡自己他們乃是兄妹,情深些也無妨,仍是止不住地攥緊了手心。
尤其是看到她那被風吹得通紅的雙頰,幾次伸手想要將她拽回來,可終是沒有忍心。
寧珩嘆了口氣,心道他只是關心溫雪杳凍傷了身子,總不至于他連她兄長的醋也要吃。
等到溫雪杳真的跳下馬車,見方才還在遠處的人此刻活生生站在她眼前,她嗓子像被堵住,踟躕半晌,反而說不出話,連腳下都似被定住一般,挪不開步子。
還是溫長青先一步張開手臂,身著鎧甲的人肩膀是那樣的寬厚,手掌是那樣的溫厚有力。
溫雪杳才剛向前踏出半步,就被來人兜著腰將她抱起。
像待小孩子般,抱著她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直等到溫雪杳眼前發暈,不得不求饒叫著“哥哥,快放我下來。”
那沉穩的男子才穩穩停下腳步,將人放下。
“還是那么輕。”溫長青回憶著方才手中的重量,評價道。
溫雪杳臉一紅,“怎么會”
距離兩人上次相別,已過去兩年之久,她早已從從前那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長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怎還會與從前一樣。
溫長青沒再逗她,眼中神色漸濃,“阿杳,哥哥回來了。”
這一聲,直教溫雪杳鼻酸,先前強撐的情緒驟然繃斷,她猛地扎進兄長懷中。
那些不可言說的、積蓄已久的濃濃的思念,都化作兩行清淚,緩緩落下。
下頜的淚珠被布滿老繭的大掌接住,刀槍不怕的將軍像是被兩滴熱淚灼傷般,連話音都帶著啞,“哭什么。”
雖這般說著,他卻依舊耐心地幫妹妹拂去臉上的淚。
身后的小暑也跟著眼熱,好久都沒見小姐這般開心了。她小心瞥了眼寧珩,心道寧世子待她家小姐是真的好。
溫長青此行需得先率軍隊入郊外軍營整頓,再進宮面圣,一二來去想必得待到深夜,或是第二日才能歸家。
寧珩這一舉,卻是讓溫雪杳第一時間見到了兄長。
雖只是短短一敘,但心中也是暖的。
回城路上,溫雪杳才想起和被自己忽視許久的寧珩道謝“阿珩哥哥,今日還要多謝你帶我出城提前見兄長一面。”
寧珩笑問“現在不怪我今日將你騙出來了”
溫雪杳臉一紅,寧珩這般直白的逗她,反讓她接不上話。
寧珩悶聲一笑,“你兄長剛回京,近幾日怕是忙得脫不開身,想必就算是回家也無法久待,更多的可能是暫時要隨大軍駐扎在軍營內。我聽聞你與兄長感情深厚,想來你定是想要第一時間見上他一面的,便命人打聽了大軍的行程,特意帶你來城外見上一見。”
溫雪杳心中一暖,她偏頭看著青年如玉的側臉,慶幸自己當初做了與前世截然不同的選擇,答應他嫁入寧國公府。
見她盯著他看,寧珩耳尖發燙,喉嚨一癢,壓抑的咳嗽迸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