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替主子感到委屈,忍不住問“世子,你分明如此難受了,為何不直言告訴夫人,還要強撐著吃下那塊兒肉”
寧珩緩過勁兒來,面上無一絲窘迫,完全不見方才的狼狽,無暇的仿若一座玉人。
便是這樣的人,忽地扯唇苦笑出聲“如何解釋,要我騙她么”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寧十一的臉上。
寧十一突然啞然。
“難道要告訴她,我親自督查行刑,看到那犯人的手被滾入油鍋,這才看見那道酥肉覺得食難下咽”
亦或是連那令人作嘔的不堪過去都要袒露
倒不如不說,就將此事揭過,左右只要給足他心理準備,他并不是不能忍,這兩年都熬下來了,油何懼那一塊肉
可若是要告訴她,阿杳又會如何想寧珩不敢賭。
她如今并不愛他,在聽過之后,她是會覺得可怖,還是可憐
不論哪一種,都不是寧珩現在想要的。
他不想要她的懼怕,不想要她的憐憫,他只想要她的愛。
他本就藏了許多陰暗見不得光的心思,只有加倍彌補對她好,才能填平心中的卑劣。
如今還要讓他再說這種謊。
他做不到。
寧十一不再多言,他提了提方才從寧珩手中接過的食盒,問“世子,那這剩下的飯菜如何處理”
寧珩視線落在上面,眼里濁霧散開露出溫柔,“先放我屋里,待下午辦事回來,緩過勁兒后再吃。”
晚上寧珩回來,特意命小暑去收拾他帶回的空食盒,又差了人告知溫雪杳他有公事要處理,這才去向書房。
小暑從寧十一手里將食盒接過,拆開瞧了眼,拉著人問“寧侍衛,世子他都吃了”
寧十一頷首“都吃了,一點兒都沒舍得分給我們。”
小暑得了回應忍不住笑,“這是夫人專門做給世子的,他自是不會分給你們吃。”話落,忽地想到什么,一拍腦袋道“不過若是夫人下次再去給世子送飯,我會差小廚房也給寧侍衛你多備一份兒的。”
寧十一一愣,反應過來后連忙擺了擺手,他一個侍衛哪還敢讓夫人順帶捎飯“小暑姑娘這就折煞我了,皇城司有飯,我吃司里的就是。”
“寧侍衛不必客氣,這也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見你每日跟隨照料世子不易,這都是應該的。”小暑怕對方再推拒,便解釋道“夫人心善,尋常對我們這些丫環也是同樣的親厚,所以寧侍衛你真不必推辭。”
寧十一這才認真打量面前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發絲油光水滑,面上紅潤飽滿,一看就是平日里沒怎么吃苛責的。就如她所言,想必夫人平日待這群陪嫁丫環是極寬厚的。
這般想著,他緊蹙的眉頭一松,道謝應下。
寧十一還要回書房同寧珩復命,小暑將人送出小院門,提著食盒進了小廚房。
將盒子拆開,上上下下每一層都一一洗凈,等收拾好后將食盒擺在通風處晾起來,才重新凈了手,像一只歡快的小麻雀一樣去屋里回溫雪杳的話。
小暑“夫人,方才姑爺回來了,他命十一將食盒捎給我了,我拿去小廚房收拾了一通,那碟子一盤盤干凈的,簡直無需我去洗”
“方才他也差管家來同我說了,他要先去書房處理事物。”溫雪杳眨了眨眼,也跟著歡喜,“竟吃得這般干凈”
“可不是,比我的臉還干凈呢”
溫雪杳被她夸張的形容逗笑,親自下廚做的東西都被吃光,于她而言也是莫大的肯定,這比用嘴皮子同她說千次萬次好吃都頂用
但是笑過之后,她還是忍不住去想寧珩最初在屋子里掀開食盒蓋子的反應。
從他后來追上來同她解釋就能看出,他是極在意她想法的人,所以究竟是何緣故令他當時有一瞬的失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