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年的舊報紙被掀開,換上了嶄新的明信片還有他們的合照。
就連鄰居都來打趣他是不是娶到個漂亮又嬌氣的媳婦,他害怕其他人打擾到她,面上不快,可她卻有禮有節地接待了看熱鬧的鄰居們,并且說出很合時宜的話,就比如,“沒有大家的照顧,我們老沈也不會走那么遠或許我就遇不上他了。”
母親在一旁欣慰擦拭著眼淚,卻又生怕被顏暮瞧見了心疼,連忙別過臉去。
春節結束前夕,母親把家里的積蓄全都拿出來,叮囑道,“你要好好對暮暮啊,我這輩子就沒有見過心性這么好的姑娘。你以后不管發財不發財,一定不能做對不起暮暮的事情啊。”
母親熬過了接下來好幾個寒冬,而最初的那筆醫藥費是顏暮和她的家里人出的。
對此,他那岳母生怕打擊他的自尊,弄了張格式不對的欠條,說是,“孩子,你未來慢慢還就好了。”
她則是在另一邊督促著他趕緊收下,眸光閃爍,一只手在所有人面前挽過他,“你以后要我還我一輩子的債嘍。”
母親得以多活了整整十年,而在那十年里,見證了他事業的起飛;目睹了他和暮暮走進婚姻的殿堂,當然顏暮之所以愿意這么急切和他結婚,為的也是能寬慰他母親的心;也看到了沈玨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家伙的出生。
母親走時,并沒有太多的遺憾,而是一遍又一遍重復著“好好對暮暮”的話。
沈光耀總覺得他足夠幸運,少時讀書有老師欣賞,大學來到省城最好的學校又遇見了擁有美貌和智慧的妻子,母親也得以善終,成全了他那一點孝心。
可就當他以為他所擁有的一切都不會崩塌的時候,她說她要“離婚”。
會議進行到提問環節,顏暮這個時候總算注意到就在她后排最不情愿看見的人,坐得筆挺的,領帶不出現一絲偏差的男人不是別人,而正是沈光耀。
只不過今天的沈光耀看上去竟然有幾分憂郁。
他沒有在聽這場會議的內容,神色游離在外,偌大的會議場淪為了他修身養息的場所,只不過在此之前,顏暮從來沒見過沈光耀走神的模樣。
她另一側的黎柯文卻像是注意到沈光耀許久了,他問自己,“等會兒開會結束,你和沈總私底下打個招呼”
黎柯文像是特意要為他們留出一部分空間似的。
“不用,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說的。”
如果只是一次兩次被怠慢,那顏暮肯定也會考慮修復這段關系,她甚至會想如何拉扯著沈光耀和他們的孩子重回正軌。
可惜,沈光耀寧愿呆在不見天日的廁所里,也不愿意和她身處一室。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們倆第一次在外過夜的時候,他明顯是要比自己激動很多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兩人呆過很久的小漁村,那是沈光耀的老家。
那個時候還沒有類似于“我不想去吃oakase,我就想和你去吃小時候你喜歡的店”的文案,但是顏暮就還挺熱衷于去尋找沈光耀小時候成長的痕跡的。
他的母親雖然沒有念過書,人到中年卻很通情達理,完全就不像今天夜郎自大的沈光耀。
不過也沒有所謂“值得”或是“不值得”。
人生掀開那一頁,隨即又是嶄新的一頁。
會議的進程很快推到最后的提問環節,而上去的企業家里沒錯又有沈光耀的身影。
當輪到沈光耀上場的時候,顏暮本能開始刷手機,然而也不知道哪個沒聽八卦傳聞的大學生,他一舉手就問沈光耀,“沈先生你作為這么成功的企業家,你是如何平衡好家庭和事業的,是這樣的,我最近也在做一個創業項目,但我的女朋友老覺得我冷落了她”
這位同學怎么一不小心把她長久以來的困惑給問掉了。
要是再順便問一下廁所的破事,堪稱完美。
沈光耀明顯沒有充足的應答,他像是陷入了一場漫無目的的回憶,“在我剛開始準備創業那會,我太太挺支持我的,她沒有和我鬧過情緒,一次也沒有”
黎柯文突然有幾分心疼身邊的女人,如果她放棄自己身上洋溢著的才華,只怕為了成全沈光耀的事業,作為他可有可無的附屬品,那未免是一種太大的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