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備了些點心,想著九殿下或許喜歡吃。”
陸空星愈發迷惑地看著他,正要開口拒絕,不想陳守澄忽而壓低聲線,以氣音說道。
“此中有雍州王書信。”
雍州王皇叔
皇叔竟給他寫過信
陸空星感到訝異,他前世從未收到過皇叔的書信,進了宮又不及在雍州過得適意,于是很有些形影相吊的愴然感,皇兄也屢屢在他耳邊說這世上無人會惦念他。
后來他慢慢長大,依舊從未收到任何書信,投出幾封回雍州,又都石沉大海。
直到要出宮開府的那一年,他聽聞了皇叔的死訊。
他從此失去了一位嚴肅而正直的長輩。
原來皇叔竟關心過進宮的他,還給他寫過書信可是前世那些信呢是被宮中扣下了嗎他的父皇對皇叔頗為忌憚,皇叔肯定不敢明面上投信,那就只有在偷偷過宮禁的時候
陸空星猛然反應過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陳守澄。
是不是陳守澄
前世信件之事并未捅到御前去,可見不是皇帝授意。陳守澄是宮闈司掌印正使,前世攔截住給他的書信很正常,甚至非常可能是在皇兄授意下攔截這些書信的。
然后今生,陳守澄知道皇叔在自己心里有分量,就不再攔截這些書信,反倒親自拿來討好他
這世上竟有如此惡心的事嗎
陳守澄本以為九殿下會感激不已,他甚至幻想,九殿下臉上會浮現先前同那權貴子弟嬉鬧時的笑容,對著他,只對他他期待著那個幻想成真落地,然而,卻只看到面前白發皇子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陳掌印這話,倒是叫我從此以后都不敢接他人好意了。”
陸空星冷冷說道,皇子威嚴盡顯。
“我雖在雍州長大,可卻是父皇血脈,此時也已入宮,自然凡事當以父皇為先。此信件并非經父皇之手交予我,可見違禁,陳掌印將其帶來予我,是何居心”
陳守澄萬萬沒想到會被如此質問,冷汗頓時滲出前額。
“九殿下,奴婢只是”
陸空星才不等他辯解,他心里已經煩透了。
“我無意在宮中結黨營私,與陳掌印更是只有西山行宮那一次之緣,換言之,我與陳掌印”他紫瞳淡漠,藏著銳光。
“毫無干系。”
這話聽在陳守澄耳中,不亞于天崩地裂。他的身形有些搖晃,哀求地望著眼前白發紫瞳凜然如神人的皇子。
“殿下,奴婢真的只是心憂殿下”
陸空星直接甩袖而去,擺明了不想摻和進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中。他的反應足以令任何一個熟悉謀術政略的人叫好,處理得當,不沾因果,絕妙。
只有陳守澄,在原地絕望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他倒從未懷疑陸空星也會重生這種事,因為前世的九殿下性情柔和,斷然不會說出如此凌厲的話語,那就只能是他,是他一開始就做錯了
他竟錯過了與九殿下重新開始的機會
不管陳守澄如何失魂落魄地離開,陸空星痛快地甩袖進院。這個甩袖的動作他前世早就想做了,今生是第一次能做出來,好爽
他又把這個動作演練了一遍,確保下次能夠甩得更兇更有氣勢,然后手往袖子里一伸,摸出一封信來。
到手
他愛隔空攝物,讓他不必跟討厭的人虛與委蛇,只管迎頭痛擊
“陸文昭陸文昭”
他高興地跑進自己的房間里,仙人果然已經坐在圓桌前。圓桌上擱著一只妝奩,粉白的小鹿就臥在那上面,見陸空星回來,開心地站起來,短尾巴一陣搖動。
說了是狗狗鹿
“回來了。”陸文昭微微頷首,他身上有一種格外氣定神閑的氣場,只要到了他身邊,就好像萬事都不用發愁。
也確實是萬事都不用發愁,畢竟是仙人嘛
“聽你在外面罵,還以為要再罵一會兒。渴了嗎喝些。下次授你些可以自動罵人的仙術,別累到自己。”
陸文昭這次帶了花露來,他給陸空星滿上一杯,趁他喝著,輕點桌上的妝奩。